秦独率正面部队日□□近,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京城南方最后防线。樊无期自豫州北上,连破四城,已经占据京城北方。
段怀容自淮南动身,快马两日已达昭德军防线后方。
万物秋黄,远方的一片亮色里,忽的出现一点黑。
他勒住马,只稍加辨认便看出是秦独乘着黑焰。
来等他了。
段怀容再度策马,极速朝远处远处的人影奔去。
秦独见状先一步调转马头,在两人交汇的刹那,他催动黑焰同来人并肩前行。
明亮的阳光里,一黑一白两匹马飒飒奔驰。两人隔着秋风对视,各自欣然一笑。
他们在一片铁甲大旗中穿行,像是火海里突入两点黑白之气,直至红色最前方,如画龙点睛般令队伍气势骤然腾起。
夕阳之下,一切都镀了一层橘红。
为避免误伤百姓,攻城的时间又定在了晚上。
远处的繁虚楼矗立,其上贴的金箔,被夕阳映得闪闪发光,好似真的有神仙降临一般。
段怀容冷视。
什么神仙,不过是人心贪欲罢了。
他拔剑,缓缓指向那座楼,声音徐徐却气势非凡:“焚了它,今夜入京!”
此时此刻,秦独似乎化身了段怀容手中那把剑,剑之所指便是他之所向。他勒紧缰绳,举剑刹那战鼓四响,先锋部队闻鼓冲锋。
一片震动中,他勒着马转了一圈,以恣意无束地姿态与段怀容交换目光。
随后,黑焰一跃而起,至先锋部队最前方。
段怀容凝视着急速远去的身影,心尖一点热急速蔓延。
[若来日我需利刃血洗朝纲…]
[我为你利刃!]
昔日承诺尚在耳边,今日,他已然见着所向披靡的利刃。
他的利刃。
......
暮色降临时,昭德军击溃了京城最后一道防线,段怀容已经立在繁虚楼下。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审视这座楼。
吕伯晦从修这楼里的几百万两白银里贪昧,这才笼络得住、养得起眼下固守京城的私军。又蛊惑了太多百姓倾尽家财,以供养他的统治。
只是所有孽障在今夜都改结束了。
段怀容手握弓箭,在士兵举起的火把里点燃火油包裹的箭矢。
他清浅的眸子里倒映着火焰,将弓扬起拉满。松手的刹那,一点猩红直刺繁虚楼楼阁。
下一刻,无数火光自四面八方而起,落在繁虚楼上、趁着微风即刻燃起大片火色,将黑漆漆的高楼映得通红发亮。
段怀容望着,望着火舌在火油里蔓延,吞噬每一根柱子,每一扇窗,然后疯了一般向上燎灼。
明日,这座楼就是魏朝和吕伯晦的陪葬品。
夜色下,京城四围战火一片。
秦独为首,策马出入敌阵威风凛凛,手中一把长剑鲜血不尽。郎朔与樊潇远都与他作战多年,此刻配合默契,行军进退如流水。
樊无期在城北,用兵极其霸道狠辣,强攻之下不到一个时辰,北城门便已松动。
荣礼与秦契彰东西策应,如冷箭直插敌军腹地。
强兵、良将,还有早已顺应天意的民心,守住万里疆土都绰绰有余,何况是攻下一座城池。
一夜,秦独三次攻城,一次次打破京城驻军的守卫底线。他狠厉、无畏,正向段怀容指出的剑一般所向披靡。
终于在黎明之时,黑焰的铁蹄率先踏入京城城门。
攻城的昭德军顷刻占领城内每一处街道,如同血液涌进干枯的身体。
城中路秦独走过太多次了,只是这次他为征服者。
段怀容望着繁虚楼烧了许久,看着冲天的火光映亮整座京城。看着楼角坍塌,灰烬四散。
得到城破的消息,抵达南城门时,天边已有第一缕曙光。
城门外杀戮之气未散。
一缕贴着地平线的金色阳光,把城门处一道人影拉得很长。
秦独黑马红袍,横马城门,握着一道暗红的洒金大旗。他的勾唇笑着,手上下颌上的零星血迹更添张扬。
见段怀容来,他猛地将那面大旗扬起,昭德二字迎着晨曦赫然展开。
他走马,让秋风里的旗帜哒哒作响。
昭示这场胜利的得主。
段怀容遥望着,胸腔热血翻涌。
此刻,秦独举起了他的心血,举起了他的王朝。正以最自由狂傲的姿态,迎接着他的到来。
他目光有神,催动凌苍缓缓向前,越是临近越是心跳疾速。嗒嗒的马蹄越来越快,最终在朝阳里飞驰起来。
秦独见状,单手持缰调转马头,先一步在前方开路。
他要段怀容行过之处畅通无阻。
段怀容根本不必控制速度,紧跟着那一点暗红向前。
他们一前一后,奔过当初困住他们的每一处街景,奔过当时无可奈何走过的所有旅途。
一切在极速倒退的风里燃尽。
皇城城门还有战事,临近时秦独猛地高抛大旗。旗杆径直刺入城边血土,稳稳立住继续招展。
他反手抽出长剑,掠过厮杀的禁军时,剑上又添鲜血。
段怀容见状也出利刃,催马快行与秦独并肩。银光不肯与秦独手中那道相让,鲜血淋漓。
他与秦独相视,即便四周混乱也毫无担心,自信卓然。
他们一路杀进了皇城,直到昭德二字占领皇宫,四周再无人敢阻拦他们。
[降者不杀]的呼喊响彻宫城内外,连金殿里最后一道守卫也不攻而破。
这座皇宫和大殿,段怀容来过无数次,但这次是以上位者的目光凝视那道紧闭的朱红大门。
他月白长衣的衣摆血迹斑驳,持剑拾级而上。
每走一步,剑锋底下的鲜血便浸染一道阶梯。
秦独先一步,一把推开了殿门。
阳光顿时扑进殿内,将所有阴郁都映亮。
吕伯晦孤身慵懒坐在龙位上,不太适应这样的光线,半眯着眼睛蔑视来人。
段怀容无惧,从容进殿直到大殿中央与人对视。
忽的,房梁上冷光乍现,有弩扣动扳机的声音。
秦独顷刻察觉,余光扫过前身至段怀容身前挥剑格挡,当啷两声箭矢落地。
他以剑刃挑起一支地上的剑,一把抓住甩腕刺出。
下一刻,一人吃痛自房梁落下,重重砸在地上。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而段怀容分毫未动,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动。
吕伯晦一副无欲无求地面容,甚至自嘲地笑了笑,更放肆地坐在龙椅上。
“小皇帝呢?”段怀容没忘了大魏的血脉。
吕伯晦蹙了蹙眉,似乎在忍着剧痛:“我用他的血祭奠了繁虚楼,如今尸身应该被你烧成灰烬了。”
小皇帝可能是个乖巧的孩子,但绝非称职的皇帝。
段怀容垂眸片刻,权当哀悼一个孩童的逝去,毫无惋惜悲色。
“昭德…”吕伯晦终于见着了比他更冷漠的人,不由得嘲讽轻蔑笑道:“帝王之心最薄情,如今你能杀到此处,又比我仁慈有德多少呢?”
“不过是会些冠冕堂皇,笼络人心的好话罢了。”
段怀容毫无喜怒,淡然答道:“你说得对,我不仁慈、更无君子之德行。昭德,也不过是起兵伐魏的名号。”
他承认着,一步一步走上御阶,俯视皇位上的人:“正如你所说,帝王之心诡诈薄情。”
吕伯晦嗤笑,怜悯地望向秦独:“好一个薄情啊。”
直到此时还想挑拨。
但这样的话,只换得秦独不屑的目光。他与段怀容并肩,一字一句道:“薄情自有深情爱。”
帝王薄情,但他深情。
吕伯晦脸色青白不定,这是他一心算计中从未领悟过的真情。
段怀容看着这个可悲的人:“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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