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顾不得什么江湖大侠,什么校尉贵客,几个守卫和高用在看到举旗士兵的一瞬间,就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城里,留下还不明白军中规矩的关雁门和章云烽二人站在后城门。
“进去看看。”在关雁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章云烽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睛却反常的发着亮。他抓了一下关雁门的手,而后飞快回头,翻身坐上自己来时的那匹马,也往城里奔去。
“哎……”关雁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风一般从自己身侧蹿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关雁门想着信送完了,章云烽也到了檀口城,阳关校尉给她的这匹马虽然不是特别好,但也不算差,够她慢悠悠骑回寨子里了。
目的达到,她记起师父反复叮嘱过的“朝堂江湖井水不犯河水”“无论大小不要插手朝堂事务”,犹豫着要不要离开。
她在原地踌躇了半天,两队士兵骑着马过来,看见她呆站在门口,领头的那个扬声道:“姑娘,牙北来犯,你若是不进来,我们就要关城门了。”
关雁门又抬头看了一眼越发昏黄的天空,她已经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回想起章云烽方才不知道发什么疯,莫名其妙握上来的手。
这世子爷在京中养尊处优惯了,手掌细皮嫩肉的,连练剑磨出的茧子也只薄薄一层,柔软的很。
但方才他那一握,是稍微带了点力气的,关雁门被他猝不及防一抓,居然觉得有点疼,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出来,章云烽的手是冰凉的,掌心却带着一层薄薄的汗,略微有些颤抖发僵。
关雁门轻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没能放下心,回身上马,冲进了城中。
身后大门轰然阖上,关雁门在愈近的刀剑声中无奈想:“自己这下,是真捡到烫手山芋了。”
匆忙赶到檀口正门旁,就看到章云烽已经从马上下来了,正牵着马,呆呆地站在披甲的士卒中间。
那些士卒每个都有任务,章云烽像个人形柱子一般,往他们中间一杵,人流自动从他身后分开,又在他身前汇合,居然有种诡异的井然有序。每个路过章云烽的士卒都步履匆忙,或是背着刀箭,或是扛着担架,路过章云烽时,连回头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关雁门也下了马,左看右看,将马拴在了一处石柱上,走过去,把章云烽从人群中艰难拽了出来。
“发什么呆呢?”终于找到一个人少些的地方,关雁门见章云烽目光愣愣的,眼珠子转都不转,像是被什么夺舍了一般,觉得有些好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章云烽嘴唇翕动,似乎是说了什么,但关雁门没有听清。
一声巨响从不远处的城门口传来,而后是又一声、很多声的巨响。关雁门猝然回头,见巨石被一块块从城墙上抛出,投石机的投勺刚落下,就立刻有士卒将下一块巨石推上去。
不停的有伤员被送进来,抬担架的士兵脸上糊着血,从他们身旁匆匆跑过去,然后再抬着被血泡透的空担架跑回城门去。
“这里是檀口。”
章云烽再次开口,这次关雁门听到了。
他的嗓子里像是卡了一个漏气的气球,发出的声音沙哑,混着一种奇怪的气声。章云烽回身,视线随着两个士卒望向城口,那里杀声响彻天际,那里鲜血染透黄沙。
“这里是檀口。”章云烽如同自言自语般,又重复了一遍,他抬起颤抖的手,抹了一把脸,眼眶有些发红,“边关又打仗了,是真的会死很多人的那种仗。”
关雁门一瞬间沉默了,她也望向城口,低声道:“嗯。”
在寨子里无灾无难活到十八岁,然后出来闯了三年江湖,也没见过多少死人的关雁门,看着檀口那扇红漆剥落斑驳,又被血再次染成透红的城门,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话本子里写的战争,落到现实里,是这样的。
两人来不及多说什么,就被经过的一个士卒往手里塞了一副担架,他可能是忙得有些晕乎了,把他们俩当成了城中的民壮,吼了一句“去正门东北侧接伤员”,就背着七八个箭袋匆忙跑开了。
关雁门和章云烽面面相觑,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战况焦灼,他们两人有手有脚,应当帮点忙。
于是二人将马匆匆栓上,抬着担架往城口奔去。
这一战从未时末,天还大亮时,一直打到了太阳落下,夜幕将至,晚霞铺满天空。
章云烽和关雁门一开始只是在门边,将伤员从前线军医手中接回来,再一路抬回医帐,后来战事紧急,军医也提起刀剑加入了战斗,就不再有新的伤员送进来。二人于是又被军卫交代了送箭袋和刀剑的任务,身上衣服溅上热血,又被汗水泡透,不知道跑了多少个来回。
牙北人终于鸣金收兵,檀口城暂时保住了,城门口一片死寂,如凝固了一般。
掺着黄沙和血腥气的风从远处吹来,拂过或立或坐或躺的士兵,不知是谁先爆了一句粗,大喊了一声“城还在,老子还活着”。将士们在那句话后,都大喊起来,他们又哭又笑,俯身轻拍着脚下同袍们的脸,试图把他们唤醒。
有人真的在呼唤下睁开了眼,也有人只是静静躺着,再也不会醒来了。城中妇孺们将紧闭的家门打开,抬出一个个简陋的担架,开始运送伤员。
关雁门和章云烽站在再次涌动起来的人群中,脸上血痂与尘灰掺杂,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们还活着。”关雁门开口,嗓音嘶哑,已听不出原先的清亮。
“嗯。”章云烽重重点了一下头,他胸腔里充斥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横冲直撞的情感,他不知道那种情感是什么,他只觉得自己鼻子有些发酸,于是抬起袖子,重重抹了一下脸,“我们还活着。”
周围士卒们互相搀扶着,拿着卷刃的兵器,往各自的家里走去,关雁门和章云烽回到原先栓马的石柱边,靠着那根柱子坐了下来,抬头望着天上绵延无际的晚霞。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关雁门忽然没头没尾地开口。
“嗯。”章云烽已经连点头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将脑袋歪在那根柱子上,任那两匹马低头蹭他。
“这次没有看到落日。”关雁门想起在刘石头的村子里,章云烽坐在自己身侧,看着落日出神,说边关的落日还挺好看的呆样子,抬了一下唇角。
“但是有晚霞。”章云烽闭了闭眼,黑暗的视野里,那片通红的颜色依旧留在他眼前,让他想起飞溅泼洒的热血。
他胸中那股横冲直撞的情感没有随着休息平息下去,反而愈演愈烈,像是要将他的心脏烧穿,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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