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微笼,空气潮润。
城西的“洗心堂”人声鼎沸,来参加戒赌班的男男女女坐了满院,都七嘴八舌地谈论。
“前些日子来书院的老妪还记得吗?她儿子就关在我家地窖,现在我每日给他复述林先生的课,今早你猜怎么着?那混账竟说'我不赌了,再也不赌了'”。
“那你可要当心了,林先生曾说,‘赌徒尝过赢的滋味,就像虎狼尝过血肉,断不会轻易松口’,他这话是真是假,还得两说。”
“所以我紧紧遵照林先生的嘱托,对他严加看管,但凡有赌瘾复发的苗头,就立马掐灭!”
“不知今日先生会教什么?”
“啪——”
众人一寂,齐齐朝前看,见台上的少女着天青色长衫,乌丝白肤,瑰姿花颜,她一手撩起宽袖,另一手将一块惊堂木在桌面重重一拍。
少女朱唇微扬:“诸位早上好,今日这堂课,咱们来品评一位兄弟的赌博心路。”
她低头去看手边的宣纸,这里的赌徒大多不识字,若有投稿,都是她根据对方口述记录成文。
指尖触到一张纸页,还未拾起,人群忽然吵嚷起来。
“这是哪家的贵公子?衣饰这般华贵!”
“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个赌坊见过……噢!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通城首富家的二公子沈墨吗!”
“沈墨?他来这里作甚?难不成也来听林先生的戒赌课?这……这也太荒唐了!”
林芷身体微僵,稍作停顿后抬眸,朝门口之人扬起一抹疏离的笑:“沈公子,你可知,进我们书院,需先交束脩,人满还需排队。”
今日沈墨一袭玄色斜领大袖袍,腰束嵌玉鞶带,姿态慵懒地倚在门框边,晨光斜落,衬得他面容秀仪,宛若姣好玉石。
他闻言眉梢一挑:“真不好意思先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他又从袖口摸出一个银锭,高高举起:“敢问先生,这点可够?”
感情这人以为什么都能用钱摆平吗?
林芷心跳丛生,嗓音清冷:“沈公子,我们这一节三文的束脩,不改价,何况今日座满,已无位置。”
沈墨不以为意,手臂一展宽袖拂风,背手悠然道:“那我便站着听。”
话音未落,一个矮胖男子站起来,冲沈墨谄媚道:“沈公子,您坐!我站着就行!”
“啪——”
林芷气急,将惊堂木重重一拍,直指沈墨:“莫要让!就让他站着。”
沈墨闻言,唇角笑意更深,竟也真按林芷所言,老老实实站着。
林芷强压心中的怒意,拿起手中的宣纸,抬头正要开讲,却因沈墨个子高挑,无论换哪个方向,那道颀长的身影始终如影随形,扰得她心神难定。
林芷决心眼不见为净,将目光牢牢锁在纸上。
“诸位,我们继续来看这篇投稿,姓名便不念了。”
她清了清嗓子:“林先生好,去年三月,我初涉赌博,起因是有人说媒,与姑娘见过几面后,心中对她十分倾慕,可女方父母要百两银子作聘礼,我家父母都是普通农户,哪能凑得出如此多钱。”
“我便进城卖苦力,干一天才赚三十文,攒够聘礼不知道猴年马月,自然是心急,这时有个工友找上我,说他知道有个来钱快的门路,我便抱着试试的心态,第一次踏入了赌坊。”
堂下渐渐安静下来,连沈墨也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神色。
“当时玩的是骰宝,我投了一百文钱进去,一路赢一路赚,当日就赚了四百文,比本金翻了四倍!”
惊堂木“啪”地一拍,林芷话锋一转:“诸位,这正是赌坊最险恶的地方!新客入门,必让你先尝甜头。莫说连赢五六局,就是偶尔失手,下一局也定会让你翻本!”
“没错没错!”一个满脸风霜的汉子激动地附和,“我第一次进赌坊,本钱翻了五倍!还以为是自己时来运转。”
林芷瞥见沈墨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说道:“我们接着看。”
“——三百文净利,抵得过我十天血汗,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是难以想象的,后来做工时,我满脑子都是那天的场景,三日后,我带着三千文又去了。”
“我又赢了,看着手里两枚沉甸甸的银子,感觉特别不真实,我开始幻想,如果每天赢个两枚银子,不出两个月,我就能赚满一百银,迎娶心上人。”
“但也怕输,后来陆陆续续赌了几次,有输有赢,直到有一次,我贪了心,骰宝时见前面好几次都是小,估摸着后面一定是大,我便押上了全部身家。”
她的声音突然轻如羽毛:“那次我输了四十两银子,当时感觉天都塌了。”
堂下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林芷顿住,突然目光投向沈墨:“沈公子,不知您有何高见?”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沈墨身上,他显然没料到这一问,满不在乎地笑道:“区区四十两,还不够小爷我塞牙的,这就觉得天塌,说明此人心态太差。”
周围人纷纷嘘声。
“沈墨!”林芷猛地拍案而起,“这里是戒赌堂,不是您炫耀家财的地方!若再说这等混账话,就请出去!
一个国字脸女人也凉凉道:“沈公子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四十两银子什么概念,那可是我们一家人不吃不喝七年能赚的钱。”
沈墨闻言轻笑,细长睫毛微颤,一双桃花眼里闪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
此时台下有人举手道:“林先生方才想说的是不是,只要赌局持续,输光本钱是迟早的事?”
林芷点头道:“这位同窗听得仔细,这正是我们'赌徒必败'一课的精要。”
她用指节扣了扣桌面:“更要紧的是,世人常误解赌博是一朝倾家,实则如这位投稿人所言,是个温水煮蛙的过程。起初小输小赢,可随着在赌局里的不断刺激,下注便会成倍疯涨。”
她继续诵读稿件。
“——输光后,我总以为是运气作祟,于是四处举债,亲朋邻里,钱庄印子……凑足二十两,毫不犹豫再入赌坊。”她忽然加重音调,“结果呢?落得个血本无归!”
“现在的我非常迷茫,也不敢与家人说此事,请问林先生,现下我当如何是好?”
她抬起头,环视众人:“有谁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一个疤脸汉子霍然起身:“该说!必须全盘托出!我曾留三成私债,结果事后又拿着家中赎金去赌了!”
林芷示意他落座:“这正是赌徒通病——留尾巴自还,实则不敢直面曾经的荒唐;更有人觉得借钱不算赌,赢了还便是,才会如此肆无忌惮,一赌再赌!”
“好!说的好!”
堂下掌声雷动,不少赌徒如梦初醒,更有几人突然以袖掩面。
林芷声音陡然转厉:“现在,曾反复发誓又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