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悔恨
【浓郁的痛楚无声蔓延。】
病房里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温柏延和温曜时脸色煞白，被这一番话击得溃不成军，他们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解释和苦衷，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当最后一句话落下时，温秋年向后靠在了枕头上，闭上了眼睛，胸口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起伏，剧烈的情绪冲击让他本就虚弱的心脏不堪重负，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秋秋！”
所有人都顾不上其他,立刻冲了上去，但他们的手还没碰到温秋年,就被狠狠拍开，他已经很虚弱了，但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喘着气喊道：“……别碰我！”
温柏延和温曜时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做任何多余的动作,生怕将他刺激得更厉害。
一片混乱中，最冷静的竟是程沨，他迅速将人揽到怀中，然后抓过床头的氧气面罩，语气坚定：“秋秋,看着我，吸气！
当温秋年因为缺氧和愤怒的涣散目光逐渐转移到他脸上时,程沨迅速将面罩扣实。
温秋年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用更大的力道禁锢在了怀里。
就在这时，医生和护士已经迅速冲了进来,病房里瞬间挤满了人。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温柏延和温曜时只能苍白着脸被挤到角落，看着程沨始终占据最中心的位置，配合着医生，而温秋年在短暂的挣扎后，终于因为体力不支和药物作用，缓缓平静下来，闭上了眼睛。
他清醒的时候拳打脚踢，拒绝程沨的靠近，睡下来之后反倒轻轻勾住了程沨的衣角，程沨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将那几根微凉的手指拢在掌心，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温柏延和温曜时看着这一幕，心底绞痛万分，之前所有的侥幸和期待都化作乌有——他们缺席的时光过于漫长，长到温秋年身边早就失去了他们的位置，现在，他们早已失去了拥抱他的资格。
……
医院顶层的接待室内。
房间内没有外面弥漫的消毒水味，桌上放着两杯咖啡，却没人有心思去动，温柏延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凝神看着窗外繁华的街景，温曜时坐在真皮沙发上，一手撑着头，看不清神色。
“咔哒。”一身，是开门的声音，程沨走进来的瞬间，立刻对上了两道热切的眼神。
“中间醒了一次，勉强喝了点粥，又睡过去了。”程沨当然不会自以为是到认为这两人是在欢迎自己，简单说了温秋年的情况，“陈医生说他太虚弱了，还需要住一段时间院，情绪上也不能再受刺激。”
听了这话，程沨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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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两人的脸色更灰败了，但他并没有安慰他们的心情。
三人或坐或站，却无一人再度开口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沉默着的温曜时忽然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毫无预兆地，一拳砸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像是感受不到痛觉，宽阔的肩膀逐渐颤抖起来，喃喃自语道：“……秋秋最怕黑了。”
他们三人里，温柏延和程沨的矛盾越发激烈，温曜时明面上和程沨对呛，实际上总是会作为两人之间的缓冲带，努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和平，他总是遮掩情绪，让自己能够更为理性地去判断一些事情。
但今天，他彻底无法忍受了。
当程沨失魂落魄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说出这两年来弟弟的灵魂清醒地困在躯体里挣扎的事实时，温曜时大脑瞬间涌上一股尖锐的刺痛，眼前甚至黑了一瞬。
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就是——
秋秋怕黑。
温秋年自小就是个娇气包，到了晚上，身边一定要有个人陪着睡觉才行，这个名额很紧俏，爸爸、妈妈、刘伯、还有他自己，都总是暗戳戳地抢着晚上去哄睡小孩。
因为爸妈忙，所以陪小孩睡觉的多数是温曜时，温秋年睡觉前总需要留一盏小夜灯，暗黄色的灯光看着暖融融的，少年时期的温曜时大大咧咧的，有一次小孩睡着了，他就顺手关掉了小夜灯。
这不关不要紧，一关温秋年就惊醒了，眼睛瞬间睁大，他也不出声，就在一片漆黑中默默掉眼泪，等温曜时发现时，弟弟都快哭窒息了，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把他心疼得不行。
从此以后，森*晚*整*理他再也没敢关掉这盏灯。
被迫同温秋年疏远的那些年里，他总是会在深夜站在弟弟的房门前，看着门缝里透出来的微弱光线，心绪仿佛也宁静了些许。
对啊，秋秋最怕黑了，可现在……他却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被整整囚禁了两年！
他声音很轻，落在另外两人耳朵里却恍如惊雷。
温柏延猛地闭上眼，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竟有些站立不稳，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自从妻子走后，他一直活在巨大的痛苦和恐惧之中，他怨恨自己将厄运带给沈昭岚，也恐惧命运重演，怕小儿子会在某个再平凡不过的午后消失不见，这种恐惧像是像是时时刻刻都在落下的一把重锤，让他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带着痛楚。
所以他宁愿做所谓的恶人，以为只要将温秋年身边所有不安定的元素斩断，就能让他躲在安全的庇护之下。
可现在，血淋淋的真相像一记最响亮的耳光，将他所有的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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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打成了碎片。
他的“保护”对温秋年来说就是彻头彻尾的伤害！
两年来，温柏延一直不敢细想，那个“万人嫌改造系统”从何而来，它挑选的目标标准，有一条是不被父母期待和爱着的孩子。
可是他的秋秋，是在无数的爱里降生的，他还记得，温秋年出生的时候，险些没能活下来，他搂着虚弱的妻子，看着小小的，浑身插满管子的孩子，心如刀绞，发誓要将这个出生时就受尽磨难的孩子宠得如珠似宝。
最初的几年，他们做到了，温秋年是全家人的小太阳，就算身体不好，但是嘴甜爱笑，会软软地趴在每个人的怀里撒娇，走到哪里都招人稀罕。
“万人嫌”这三个字出现在温秋年身上，何其荒谬！
今天，他终于痛苦地承认，是他自己，用长达数年的冷暴力，用夺走他画笔的残忍，一刀一刀，将他的孩子变成了那个系统最完美的猎物。
而最残酷的，是他们不仅让温秋年被系统选中，还要让他在黑暗里，看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父兄，为那个夺走他身体的窃贼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所以，他的孩子才会那么绝望，就连对生的渴求都消失不见，甚至宁愿再度沉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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