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决战（上）
【“我已经打败过你一次了，不是吗？”】
走出演出厅后,温秋年仍是没有立即回去，他拿出手机，给程沨发了一条消息,便慢慢朝着旁边的小路走去。
午后的阳光正好，像融化的蜜糖，从光秃秃的枝桠间漏下来，在尚未融化的积雪上跳跃。那些光斑明明灭灭，随着枝桠的晃动而移位。
温秋年像是跳格子一样，认认真真地踩着这些光斑走，阳光透过蓬松柔软的发顶,照在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上，他微微眯起眼睛,像是短暂汲取暖意的猫。
151吸了吸并不存在的鼻子，电子音一卡一卡的：“温秋年，你现在要去哪里？外面很冷,你会生病的。”
“很快就到了。”温秋年稳稳瞄准一块很大很亮的光斑,小心调整步伐,大步迈了上去——稳稳踩中！
他满意地点点头，嘴角翘起，这才抬起头望向前方。
小路的尽头，在跳跃的阳光和静谧的积雪后，是一片安宁的墓园。
151顿时明白,温秋年是看妈妈来了。
他不是第一次和温秋年来墓园，看着温秋年轻车熟路地走到沈昭岚的墓碑前,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纸袋，放在墓碑前。
“妈咪，我给你带礼物了,是栗子蛋糕。”温秋年歪了歪头，对照片上的女人笑了笑，那笑容干净又明亮，带着纯粹的依恋。
“你什么时候买的蛋糕？”151有些惊讶。
“你还在感动流眼泪的时候。”温秋年回他，“蛋糕店就在场馆门口。”
温秋年说完，重新将目光投向母亲的照片，他伸出手，摸了摸冰凉的墓碑，仿佛在触碰母亲的手。
“妈咪，和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伍齐，也叫151。”他说完，又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照片，“他现在没办法和你见面，所以我带了他的照片过来。”
151也不知道温秋年是什么时候准备的照片，小小的相纸上，印着的是十四岁伍齐的脸，有些羞涩地望着镜头。
“151，我把你介绍给我妈咪了，如果你看到了她，可以和她打招呼。”温秋年认真交代151，“我妈咪特别好，她会照顾你的，你不用害怕。”
他又指了指周边的墓地：“这一片我都让爸爸买下来了。”
他的手指划了一个大大的范围：“以后，我们都会住在这里，我们还会在一块，我会告诉爸爸，哥哥，还有程沨，让他们来看我的时候，记得也要给你带礼物。”
温秋年感受着小光球若有若无的啜泣，语气很温柔：“151，我不会让你孤孤单单的，你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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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愿望吗？我会尽力帮你完成。”
151的光晕缓慢地旋转着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声音低下去又扬起：“温秋年这已经比我想象中的任何愿望都要好太多了。”
“真的吗？”
“真的。”151笑了起来电子音的笑声有些奇怪但是很有感染力“温秋年我也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
“嗯？”温秋年有些疑惑“什么礼物？”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熟悉的能量点毫无预兆地包围了他不同于往日里修复身体汇入心脏的感觉此时的能量点汇聚在他的……发梢？
然后温秋年感受到自己及肩的头发开始生长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拉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滑过锁骨继续往下沿着他的脊背如墨般地泼洒直到发尾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腰际才停止生长。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抓起一缕垂到胸前的发丝触感冰凉顺滑。
151得意道：“我知道你还是喜欢长头发温秋年你真漂亮。”
他的语气里带着小小的感叹。
温秋年也笑了起来：“谢谢你151我很喜欢。”
又和妈妈聊了一会温秋年慢慢地走出墓园冬日里的阳光将他新生的长发照得犹如一匹上好的绸缎在雪地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程沨和之前一样
然后整个人便定住了。
直到温秋年走到他面前微微仰起脸问他：“等很久了？”
他的眉眼本就精致此刻被额前滑落的几缕发丝半掩睫毛垂下的阴影更深看人时眼神便有种朦胧的、说不清的意味像隔着江南的烟雨。
程沨如梦初醒哑声回答道：“没有。”
“好看吗？”温秋年注意到他的神色忽然侧过头故意轻轻将头发甩起来拂过程沨的脸颊程沨伸手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墨色发丝。
“好看特别好看。”他的声音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愫。
得到满意的回复后温秋年眯了眯眼就着这个姿势往前凑了凑理所当然地撒娇：“那你得和以前一样给我绑各种各样的发型。”
“两年没绑你会不会忘记怎么扎头发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声嘀咕。
程沨轻笑道：“没忘你的皮筋和发夹都还留在我房间里。”
他想起温秋年刚开始留头发那会总嫌麻烦又舍不得剪天天早上顶着一头乱**跟他发脾气他一开始也笨手笨脚总会扯痛温秋年的头皮后面也熟练了温秋年想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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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发型，他都能轻松搞定。
就连温秋年沉睡的那两年里，他看到画册上的发型，也会想着，温秋年一定会喜欢，他在脑海里练习了无数次，等着温秋年回来，给他绑得漂漂亮亮。
温秋年听了他的回答，眉眼弯弯，眼睛亮晶晶的，双臂一张就扑进他怀里：“好啊，那后面每一天，你都要过来给我绑头发，不准重样！
程沨稳稳地接住他，目光眷恋地在他脸上流连：“好。
……
五天时间转瞬即逝，这几天过得很平静，当151轻声提醒他日子到了的时候，温秋年都还有些恍惚。
他打开窗户，停在树梢上的灰雀被惊扰到，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温秋年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于是慢慢转过身，弯起唇角，对走进门的程沨露出个柔软的笑：“我们该出发了。
程沨走过来，捧着温秋年微凉的脸颊，在他额头印了个早安吻：“好。
车子驶向城外，山路弯曲崎岖，人烟越来越稀少，参天古木遮蔽了天光，将车厢映得一片幽暗。
当车子终于无法前行，停在杂草丛生的山路尽头时，温秋年推开车门，湿润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开始浮现，温秋年按了按额角，朝前走了两步。
眼前是一条被荒草半掩着的石阶，歪歪扭扭，通往密林的最深处。石阶尽头，隐约可见一角褪色严重的暗红色院墙，。
寺庙的制式很老，但看不出具体年代。瓦片残缺，檐角生着厚厚的青苔，遍布着蜘蛛网，整座寺庙静得可怕，连鸟鸣声都没有。
温秋年走上前，用力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木门吱呀作响，落下一地灰尘，温秋年闷闷地咳嗽了几声，朝向他担忧望来的程沨摇摇头，转头看向殿内景象。
空旷的大殿中央，伫立着一尊神像。
但这神像与任何庙宇中的都不同，它的面部一片模糊，仿佛工匠只塑出了头颅的轮廓，却刻意抹去了五官，神像身上也落满了灰尘，彩绘斑驳脱落。
从推开门开始，一种冰冷的，粘腻的感觉就蔓延开来，像是被无数双眼睛同时注视着。
温秋年和这尊无面的神像对视了几秒，他的长发束在脑后，露出光洁平静的脸。他感受到151从他脑海里离去，缓缓抬起手，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给我砸。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工具狠狠地砸向神像的基座，沉闷的撞击声在殿内炸开。与此同时，那座无面神像模糊的头部，竟骤然转向了温秋年的方向，如同实质的枷锁，死死锁住了温秋年。
温秋年与祂对视。
他感受到周遭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重，心脏跳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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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有发病的闷痛感，他突然觉得很困，耳边传来程沨焦急的呼喊，却像是隔了一层**玻璃，听不太真切。
视觉也开始失真，然后开始扭曲旋转，温秋年的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思绪也缠绕成一团，他没有力气挣扎，任由自己陷入了黑暗中。
……
“秋秋，秋秋……”
温秋年被熟悉的呼喊声唤醒，睁开眼的瞬间，刺目的白光照得他又闭上了眼睛。
一双手挡在他眼前，温秋年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看清了面前人的面孔。
沈昭岚看着愣愣对着他发呆的小儿子，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秋秋？发什么呆呢？”
她的面容，语气，都熟悉得要命，温秋年感受到莫名的酸涩冲向鼻腔，视线瞬间模糊了。
“妈咪……”他声音发颤，眼泪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
“怎么了宝宝？做噩梦了？还是哪里不舒服？”沈昭岚急了，伸手擦掉小儿子脸上的泪水，不住地询问。
温秋年却只是摇头，一种巨大的、失而复得的悲伤攥住了他的心脏，可他却找不到这情绪的源头。泪水不受控制，突然就砸了下来。他望着母亲，明明每天都在见面，他却觉得隔了很长的时光，才得以重新见到这张脸，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
“没什么，就是……就是突然很想妈咪。”温秋年把脸埋在妈妈的肩头，眼泪反而流得更凶。
沈昭岚把他搂得更紧，笑道：“怎么就一个晚上没见，就哭成这样，傻孩子，妈妈天天都在家呀！”
“怎么了这是？”门口传来温曜时的声音，他快步走到床边，看着弟弟通红的眼眶，语气着急，“秋秋，谁惹你不高兴了？”
他身后，温柏延也跟了过来，手上还拿着本刚翻开的文件，看着小儿子伏在妻子肩头哭得身体发颤，素来威严的脸色也浮现出紧张和心疼。
沈昭岚轻轻拍着小儿子的背，抬头对丈夫和大儿子无奈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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