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祈月思维仍处于混沌之中,她不知如何回到了寝房,也不知现下是什么时分。
去后山采几朵雪莲的工夫就定下婚约了。她木然地眨了眨酸痛的眼,只想赶紧理清这件有些荒唐的事。
虽说与他成亲确实能更好地培养感情,推进攻略进度,但这也太草率了点吧。
还是劝他收回婚约吧,终身大事如此儿戏,以后可是要后悔的。
赵祈月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晚点一定要让他收回婚约,至于后果她自己承担便可。
*
赵祈月不知何时睡着了,直到赵文夕进来喊可以用饭了才迷糊转醒。
她刚踏出寝房便见到在饭桌前坐得矜贵笔直的宋清辞,刚踏出的脚又堪堪收回。
项秋柳见大女儿醒了,“小祈,快来用饭了。”
赵祈月硬着头皮坐在宋清辞对面偷偷打量着他,见他却是如同无事人那般,慢条斯理地喝着汤。
这样也好,想来今日也是他的权宜之计罢了,其实他并没有真成亲的打算,赵祈月在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
似是想起了什么,宋清辞放下手中的调羹,将信封递给了对面的项秋柳。
信封上写着两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大字——“聘书”
项秋柳眸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继而转为快溢出眼眸的惊讶,却对上宋清辞如同鹰爪般尖利的双眸。
“聘礼我会一样不缺一一送到,望伯母批准。”宋清辞恢复了从前那般温柔含笑的眼眸,似是真有情意那般望向对面的赵祈月。
赵祈月看着信封上的“聘书”二字,心里五味杂陈。
赵文夕拉住阿姊的手欣喜无比,“我就说他迟早是我姊婿,阿姊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你与小祈今日的遭遇,我已有耳闻。”项秋柳望了望二人,轻道:“今日之事让婚约变成无奈之举,但我仍希望婚后你能善待我们小祈,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你能答应我,日后便是恢复记忆,也能为我们小祈留下一席之地吗。”
宋清辞轻笑,“不成问题。”
赵祈月有些按捺不住,她拉了拉宋清辞的衣袖,“你出来和我谈谈罢。”
入夜,空中又飘起了细细的雪,倦鸟停在盖满积雪的枝丫上,引来枝丫的一场雪崩坍塌。
“你真的决定好了么?”
“嗯。”他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这一纸婚约会将你绑住。”赵祈月望着他波澜未惊的双眸,“若你恢复记忆你便会后悔。”
“想过。”他笑意浅浅。
“那为何还下聘书?”赵祈月有些激动,“是我拉着你去后山的,这件事应该是我来承担才对。”
宋清辞低低地笑了,“承担?便是被逐出云溪关?”
赵祈月很想反驳什么,但想了片刻还是低垂了头,“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何要如此帮我?”
宋清辞沉吟片刻,“这算是帮了大忙么?”
赵祈月看着他有些懵懂的眸,一时语塞。
“婚姻大事,不算大忙么?”
宋清辞了然地点头,“我从来不喜欠人,你予我住处,我自然是要还清于你。”
“至于婚事……”
他微弯的眼角带着一丝瑰丽,“我从来不觉得是大事。”
“是谁都可以,不是么。”
赵祈月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地退后了两步。
是谁都可以……
望着眼前带着懵懂又绝情的眼睛,赵祈月忽然就释然了。仔细想来确实是与谁都可以,在古代成亲便像开盲盒,只是赵祈月这个现代人一时接受无能罢了。
另一方面,这桩看似荒唐的婚姻,抽丝剥茧下实则是有其存在的意义。至少在他的认知下,这桩婚姻无非是两清的回馈。
如此想来,赵祈月倒没什么负担了。
“你恢复记忆以后若是后悔了又如何?”
宋清辞以为她是在讨要以后的名分,清冽地笑了一声,“我会承担。”
婚期如约定在腊月二十四,一个宜嫁娶的日子。
离婚礼只有一旬,赵祈月在娘亲的催促下不得不开始筹备起来。因为是穷苦人家,娘亲又卧病在床,赵祈月这几日早晨一下榻便为婚事忙碌到夜晚,眼下的乌青日渐加深。
就在今日,宋清辞踏入大堂,身后跟着一群抬着一箱箱聘礼的小厮。
整齐摆在大堂的聘礼足足有几十箱,掀开箱子里面摆着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古物文玩。
赵祈月眼睛都快掉地上了,开始怀疑他以前是不是什么富甲一方的商人,这么多金银珍宝,她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跟着这大阵仗过来凑热闹的村民们将赵家门口堵得水泄不通,纷纷看直了眼,这县令娶媳妇都没这么大阵仗吧。
赵祈月这丫头真是好命哟,新郎玉树临风不说,家底还这么丰厚。
“这便是聘礼,伯母可还满意。”宋清辞理了理有些皱褶的衣袖,面上笑意清浅。
项秋柳面上没有太多表情,轻轻点了点头。
入夜。
项秋柳望着窗外那衰竭枯老的枝丫,忽然觉得与自己的所剩无几的生命无异。
她不知自己这样的计谋对女儿而言是对是错,是否会将她推入一个更加凶险的境地。
那夜风雪肆虐,她深知这风雪足以封山。她握着赵祈月留下的字条,思虑良久。
最后,她决定赌一把,让村民们帮忙上山寻人。
于是有了山洞前的那一幕。
她如何不知封建礼教是如何吃人的,但她必须为赵祈月赌一把。
招招?
项秋柳轻笑一声,为女儿的年幼懵懂,也为自己的可笑计谋。
那可是宋清辞,当今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她深知自己时日无多,所以必须赌一把为女儿寻个庇佑。
希望他能遵守承诺,日后便是再如何飞黄腾达,娶妻纳妾,也会为小祈留下一席之地。
如此,便够。
*
皇宫。
“还没有皇叔的消息么!”
已是隆冬,宋佑凛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原本消瘦的身躯如今更是嶙峋,他一脸颓然地坐在桌前,眼角眉梢带着些绯色。
眼前怀风脸色也有些难看。
原本这个时候,主子也该回到上京了。若有要是耽搁,按主子的性子也会知会他一声。
他心觉不妥,前几日已派人快马加鞭去云溪关寻人。
得来的消息却是,宋清辞从未到达云溪关。
“你说话啊。”宋佑凛神情激动小跑至怀风面前,“朕再给你们三日时间,若是再无消息,朕便亲自去云溪关找!”
怀风看着眼前气得腮帮子微鼓的皇上,有些无奈。
他跪下行礼,“皇上,万不可如此!若您走了朝堂必定大乱。”
“皇叔不在,我不知如何是好。”宋佑凛喃喃自语,明亮的双眸又覆上一层薄雾。
“皇上。”怀风抱拳,沉吟片刻道:“其实摄政王从前和属下说过,他一直在等皇上能够独立将朝政处理妥善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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