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午后的日头透过梧桐叶,落了一地。
淡金的光斑一团挤着一团,浮动在石桌上。
阴凉地里,宝珠歪靠在那把藤椅上,手边一盏龙井,已经喝得淡了。
她从午饭后就坐在这里。
本想陪陪小外婆就走,但一躺下就不想起来了。
付裕安从大门出来,站在檐下看她。
宝珠的头发长了,乌黑地从椅子上垂下来,拂动在微风里。
她懒懒的,手里抱了一本书,眼皮开开合合,就快睡着了。
他想叫她,但张了张嘴,发不出声。
就连视线也无法移得开。
三年来,他尽心尽力地照料她。
记下她的赛程,她的饮食习惯,作息规律,还要注意营养均衡,心理健康。
他一直做着同样的事,越做越熟练,熟练到他的闲暇时间都在她的生活里安营扎寨。
习惯清早看她锻炼,习惯睡觉前站在露台上,听她讲烦心事,习惯晚归时,确认她房间关了灯,盖好了被子。直到今天,甚至习惯了自己的心跳因为她的笑容失序。
这些画面一帧帧压下来,密不透风。
令人惶恐的想法来得汹涌,付裕安攥紧了拳。
他还是觉得自己荒唐,不像话。
没可能的。
他还没糊涂到分不清责任和爱情。
一定是还没跟宝珠说清楚的缘故,弄得他想入非非。
付裕安转了个身,也不准备叫她了。
但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低低的吸气声。
宝珠在梦里抽筋了,一股尖锐的疼,钉子一样刺进小腿。
“怎么了?”付裕安又回头,快步走过去。
宝珠已经坐起来,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一只手去揉。
她皱着鼻子,“突然就抽筋了。”
付裕安在藤椅边单膝蹲下,手托起她那只痉挛的小腿,“这里?”
她点点头。
付裕安匀缓地使劲,一圈一圈地揉着。
他掌心温热,手指修长有力,带着一种固执的耐心,不疾不徐地揉,把拧起来的筋络一寸寸捋顺。
宝珠看着他,几缕头发散了,随着他的动作,跳动在额头。
刚才朝她走来,小叔叔眼神里那种成熟男性独有的、无措的恳切,也让她怔了好久。
宝珠试着动了动,说:“好了,小叔叔。”
付裕安也站起来,“你坐太久了,还是不能在这里睡,起来走走。”
“嗯。”
那阵牵筋扯肉的痛终于过去,只剩下绵软的倦意。
宝珠对他说谢谢。
“不用。”付裕安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均和今天没来找你?”
宝珠愣了下,“啊,没有。”
“你不用顾忌他是亲戚。”付裕安说。
“什么意思?”
付裕安又补充,“我是说,虽然他是我的外甥,你不喜欢就不要理他,该拒绝就拒绝。”
原来小叔叔以为,是梁均和单方面在追求她啊。
宝珠笑了笑,“其实我......”
她刚要说出实情,付裕安的手机不凑巧地响了。
他说了句稍等,当着她的面接,“喂?”
是一通贺喜的电话。
付裕安面色如常,叮嘱对方,“在正式发文之前,不要到处去说了。”
挂断后,他问宝珠,“刚才要说什么?”
宝珠已经被他的事分走注意力。
她大概听到了一点,“小叔叔,你要升中南的副总了?”
付裕安负手站着,半点看不出喜色,“领导信任,肯给机会,免得我掉队。”
“你太谦虚。”宝珠笑着问,“那怎么不怕别人掉队呢?当然是你能力强。”
“不好这么说。”付裕安指了下身旁的绿荫,“宝珠,你要记住,所有的向上生长,都离不开底下的盘根错节,和周围树木的荫庇,这不是个人之功。”
宝珠举一反三,“我明白,等小叔叔长成了参天大树,也要庇护下一代的。所以,小外婆要你和姜小姐结婚,就是为了稳固付家的基业,让这片林子越来越茂密,我说的对吗?”
怎么又提姜小姐?她很在意这个外人吗?还是在试探他?
付裕笑了下,安静了片刻,沉默地走开。
没走几步,还是转过头叫她,“宝珠。”
“啊?”
“我不会和姜小姐结婚。”
说完他又继续往前走了。
宝珠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强调这一句。
不要说她,付裕安自己也不懂。
但他就是觉得,这个朦朦胧胧的氛围下,他非解释清楚不可。
宝珠性格好,也有自己的主张,但毕竟还小,仍在胡思乱想的年纪。
他怕她因为这件事难过。
休息了一下午,晚上吃过饭,宝珠准备牵萨摩耶出去,就当散步。
她换了条黑色针织裙,简约大方。
宝珠走到宠物间,向他发出邀请,“max,和姐姐去走走,呼吸新鲜空气吧?”
握着狗绳出来,宝珠问,“秦阿姨,是不是狗粮和罐头都不多了?”
“是啊。”秦阿姨一边擦着灰,一边说,“还有果蔬冻干,软骨粉,这些都快见底了,我准备明天去买。”
“那我一起买回来吧。”宝珠自告奋勇。
秦阿姨说:“好,你量力而行啊,别累着自己。”
“知道。”
一人一狗,一黑一白地推开铁栏杆,从侧边草丛出去。
付裕安就站在树下,他放下茶杯走过来,“带它去哪儿?”
“我没想好。”宝珠犹豫地说,“附近山上我们都转腻了,今晚月色这么好,我想带它去外面逛,但是开车又好麻烦。”
听见好麻烦,max汪汪叫了两声。
“什么?”宝珠蹲下去摸它的头,“你在骂我懒吗?”
付裕安笑,“没事,我来开车。”
“好唉。”宝珠捏了捏max的耳朵,“小叔叔开车,你可以去玩咯。”
下山路上,付裕安开着车问:“宝珠,昨晚没在家吃饭?”
噢,他一定问过秦阿姨了。
“是,和朋友在外面吃的。”宝珠赶紧坦白,“你放心,我也只要了那几样,没敢多吃。”
“不是我不放心。”付裕安失笑,“是怕你过不了教练那关,体重增加的话,起跳和旋转也会更困难吧。”
宝珠说:“下次不会了。”
“偶尔一次也没关系。”
付裕安把车停在金浦街,跟她一道进了宠物用品店。
宝珠买得很多,反正开了车,她看见什么就拿什么。
售货小哥开了个大单,热情地给他们用推车送到车边。
他关了后备箱,脸上洋溢着超大号的笑容,“先生,太太,你们的东西都放好了,欢迎下次光临。”
“太......”宝珠牵着狗绳,睁圆了眼睛。
还没来得及说明,小哥就已经走远了。
付裕安穿着衬衫西裤,英武地站在她旁边,倒是一本正经。
他连神色都没变,“没事,人家认错了而已。”
她也没说有事。
宝珠问:“我们去胡同里转转吧?”
“好。”
她平时三点一线,除了学校、冰场,就是待在付家,哪怕在京里住了三年,对很多地方还保持着新鲜感。
max抬头挺胸地走着,转着雪白的、毛茸茸的头,圆溜溜的眼珠子四处看,和他主人的表情差不多。
宝珠走到半道,突然有了紧急情况。
她停住,抿了抿唇,“小叔叔,这儿附近有洗手间吗?”
“去老郑的茶楼吧。”付裕安指了下不远处。
走了几十步,宝珠看见一座四合院,夜色里隐蔽地浮出来。
她把狗绳交给付裕安,“我先进去。”
“好。”付裕安说,“不知道路就问人,里面有服务生。”
宝珠轻巧地跳过了门槛,往里走了。
“不知道就问人,里面有服务生。”后面响起一道男声,学完了他,又点评道,“老付,她是二十二,不是十二,问人还要你教?”
“那你呢,云州?”付裕安都懒得转头,“也三十出头了,这张嘴长进了吗?懂礼貌了吗?”
“礼貌是什么?”说话的是茶楼的主人郑云州。
王不逾跟他一块儿回来,“行了,里头坐。”
郑云州走得慢些,“老王这架势比我还足。”
付裕安说:“他走哪儿都像个领导。”
“照你的意思,领导都一副知识分子性冷淡风?”
“......”
进了东厢房,付裕安把狗放在一旁,让它坐下。
max很乖,趴在地毯上,尾巴卷着,贴着自己的背,摇啊摇。
郑云州瞅了它一眼,“嫂子看着不像本地人啊,喝茶吗?”
付裕安说:“有一句正经的没有?”
“正经的,你的任命马上要宣布了吧?”王不逾问。
“就下周吧。”
郑云州喝了口茶,“据说靳董躺在病床上,都强撑着拿起纸笔,写了一封推荐信往上交,没有一句废话,全是关于集团建设的真知灼见哪,这才叫鞠躬尽瘁,是吧,老王?”
王不逾说:“信里付主任的名字提了两次。”
付裕安叹气,“为了避嫌,我都没敢多去探望他老人家。”
“心意到了就好。”王不逾说,“一个德高望重,躺在病床上的老领导,他退幕前的举荐,政治分量不言而喻。老付,这把牌打得漂亮。”
付裕安笑了笑,掀起杯盖,“既然上了桌,总不希望输着下来,该争取的要争取。”
“小顾的比赛都结束了?”郑云州问。
付裕安说:“上半年的结束了,下半年的还没开始,每年不都这样吗?秋季登台,冬季争锋。”
王不逾喝了口茶,“这时候训练不紧张?你还能陪她散步。”
水汽漫上来,付裕安摘下眼镜擦了擦,“也紧张,她们哪有放松的时候?五到九月份,新节目的选曲、编舞,还有高难度动作的尝试和巩固,都要在这四个月里进行。”
“等她退役,你都能当半个教练了。”
付裕安笑,把眼镜丢在了一边,“教练不好说,做个心理委员绰绰有余。”
郑云州点头,“男朋友责任重,要输出物质支持,也要有精神关怀。”
“少胡说。”付裕安正色道,“她一个女孩子,漂洋过海地来了,在国内又没个亲人......”
王不逾用指背敲了敲桌子,“这才是胡说,人小姑姑在这儿。”
“你不知道她们家关系多复杂。”付裕安说,“宝珠的爸爸是另一支的,又死得早,和顾季桐隔了几道弯,亲不到彼此心里去的。”
郑云州长长地哦一声,“她只能跟你亲,跟姓顾的不亲。”
“你也这么想?”付裕安争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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