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么。”
“我没错。”
“啪”的清脆一声。
“他妈的再敢给我顶嘴试试?你错了么!”
“我没错!”他嘶声。
又是“啪”的一声,覆盖在上个掌印上,更重更响,接着就是振聋发聩的谩骂与摔门声。
火辣辣的灼烧感使他疼得丧失了知觉,可比起脸皮,更难受的是体内无处宣泄的愤怒与无助。
眼泪濡湿了整张脸,泪水流过脸颊像浸了道盐水,更痛更麻木。
从小制用的手工琴整齐划一摆在架上,与满墙的奖状十分匹配,在黑暗的房间里光鲜亮丽,夺目璀璨。
“———凭什么”他头脑混乱的看着,他不明白。
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拉断的琴弦、卷边的课本、翻烂的谱页。明明什么也没做错,难道他生下来就活该被打么?为什么?凭什么?
[因为你是胆小鬼]
“我不是胆小鬼…”
[胆小鬼]
“我不是!”他带着哭腔尖叫。
[那你怎么没勇气去死]
猝然荡来的声音阴阴,不遗余力地将心腐蚀。
窗纱映夜色照进,唯美意境与狼狈的房间格格不入。
倒退几步,他满面泪痕怔怔地呆立在原地。
“去死太疼了,很让人害怕…”
[可是被打也很疼,等待被打更叫人害怕…只要死了就什么也不怕了…他们会伤心…他们会后悔……]
耳畔的呢喃温柔了起来,与他合二为一。
眼泪干涸,月亮剜在脸庞迸发出雪白的光,冰冷色调朦朦胧胧照得人皮半透明。
不去管那一地狼藉。
木头的面板碎片,鲜明的青筋。
血管粉红,嘴唇艳丽。
弱者鼓起勇气与之抗衡之法美丽的令人头晕目眩,像个梦。
静悄悄的房间,月光越来越模糊…
一只手突然擒住了他颤抖的手腕!
“你做了噩梦?”
温热的触感,女孩担忧的脸出现在眼前。
…
今日已不再下雨。
十五块半小时的游船横亘在空荡荡的小湖中间。
碧波粼粼,青绿浮藻颠簸如丝,游鱼万年如一日的吐着水泡,眼球凸起。
乔雅霖叹气:“是不是钟雨又找你打游戏?这人真讨人嫌…明知道我们学校管得严不给批假还来找我炫耀!炫耀半天还藏着掖着你表演照不发。聊天框一打开就知道说些让我醋酸的事,没人性…”
长发随着脑袋转动流淌,她絮絮说着:“你们校庆很热闹吧,真是的,那视频我看了好几遍还是好羡慕你们学校的学生能现场看见你表演,我们这甚至都没有那么大的室内厅。”
像块丝滑的缎,她手在他脸颊摩挲,十分柔软。
这种摩挲不能抹平什么,也没有疗愈的作用,只是种抚慰。
李般垂着眼睫,自然而然蹭了蹭她手心,像小动物,“香味总比滋味好,如果可以挑选的话大家都巴不得互换吧。”
“别撒娇。”乔雅霖浑身一酥麻,“你说的什么话嘛,你们学校好歹也是重高,我那成绩要是能换进去我爹妈要烧高香了…”
李般轻轻地笑:“你现在不也挺好的吗,每天都和朋友开开心心,没有压力。你以后会了解到的,竞争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东西。”
“可是这不一样啊,比起这些我更想和你!”
捧着他的脸,乔雅霖几乎要脱口而出!可眼神不自觉挪移到他额角的敷贴,心一抽搐…抿上了唇。
船上下仅仅一线之隔,攀援藕节浸泡时间太漫长,清新被荷花尽数收下,路人骤见莫不惊艳。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要盛开,谁会追根溯源它们干瘪的那面。
“那天后来怎么样了呢…”
她忽道。
含着倔强的眼看向他,即使什么也没说也能使人看懂。
“后来,就是家丑不可外扬嘛。”李般依旧笑盈盈地,语气也格外轻盈,一笔带过。
风裹挟着不详掠过船上,他看向湖面的眼珠转成了涟漪的花纹,随着湖水瑟瑟乱颤。
乔雅霖用手拢住,感受到颤巍巍的睫毛起伏,痒痒的。
她声音温柔,带着女性独有的慈:“很快就会好的。”
不知说的是哪里的伤疤。
手柔软,细腻,温暖。
似乎能抹去所有痛苦。
不管内里如何翻腾,嘴角的窝,咬紧的腮,通通在这一方小小天地内溶解。
表情消失。
李般手指猛地自顾自紧握成一团,像要攥住什么再无觅处即将烟消云散的事物,用力地指节都泛白。
乔雅霖发觉掌心濡湿了。
她想要抱住他,却被推开。
…
在乔雅霖的眼里每件事物都有自己的所属,如珍珠于牡蛎、婴胎于子宫、麦田于大地。
她私心自己钟爱着什么便一定要成为它的依附之物,尽管它过于脆弱总会随着时间慢慢崩断线头,露出狰狞孔洞。
她很笨拙,只能尝试拆解又重缝。
又很坚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这种重复周而复始,直到某一天,它突然开口了:“你做的已经够好了,换一个吧。”
“我们分手吧。”
如此突如其来。
李般表情诡异的平静,因为过分平静甚至显得残忍。
乔雅霖怔住。
“娃子们时间快到了!但也别急,慢慢慢慢地往回划啊!”岸边钓鱼老头扯着嗓子喊道。
船头仍一往直前,船上的一切却戛然而止。
—————————
夏季的天白的很早。
往日被阳光直射的玻璃窗掀开窗帘被乌压压的绿遮掩,街上噪杂鸣笛声在这里细若游丝。
“这真是你们年纪排名榜单?”
大太阳的天,虽被树荫掩映仍是晒。夏侯转了转带着硕大金表有些累赘的手腕,终于舍得放下手机。
他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玻璃。
印刷清晰的蓝底二寸照,黑发衬着白校服,跟旁边一溜儿串比像过了好几道精修美颜。
侄子拍开他乱戳的手指头:“你进圈以后俩眼珠子退化的只会看脸了?难道后面写的总分是点赞量吗。”
“嘿,臭小子翻了天,不是你老叔谁给你应付班主任?打那么大劲儿干嘛。”夏侯咂嘴,眼珠子转都没转依旧盯着那张二寸照:“名字还挺有意思,我看不一般啊。”
“原来你还记得我喊你来干嘛的…你能不能别犯职业病了,他又不可能进圈,走啦。”侄子推搡起来。
“为什么。”夏侯杵在原地不肯动弹,“知道那条视频现在多少播放量,热榜自来水挂了多久么?你不觉得这照片应该挂更大更高点吗。”
“你看了视频更该明白吧!”见实在推不动他,侄子冷笑道:“他那琴可是家里从小供他学的,要不是他爸管得严大约不用高考就出国了。谁都知道娱乐圈有多乱,别把人一辈子都高高在上的拖下水啊。”
“高高在上?”
夏侯忍不住讥笑出声:“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么?这评价,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狗嘴里吐出来这样白的象牙。”
“呵,我真的懒得同你计较。”
“我看是你没词儿了…”粗黑的眉挑起,夏侯正要乘胜追击———
松香送风。
比视线先来到的是气息。
惊心动魄的距离,擦肩而过。
看不太清具体长相,因为长时间跑动吸收了汗液的敷贴半挂在额头,唯有那横跨的伤痕在晶莹肌肤上格外显著。
并不丑,因为肤色的衬托,它反倒像朱砂描出的刀锋,是一种更为奇异、摄人的美。
教学楼的拐角,不近不远的距离,他走的很快。
恋恋依依,奇妙的宛如逐帧播放的电影画面。
视线不由自主地黏了过去,夏侯到嘴边的话就这样硬生生咽下。
高挑的身材原来连阴影都是加倍拉长的。
校服紧贴腰身,纤瘦,连接着的锁骨被一层皮覆盖,恰似乱爬的绿藤,突兀峭拔。
在家肯定不怎么好好吃饭。
这是夏侯的第一反应。随即他那被文娱寄生的脑子又很快诞生了另一个念头:简直恰到好处,在镜头下肯定很漂亮。
无端咽了咽口水。
掏出手机刚要按下,下一秒对方竟敏锐的转头与他对视了上。
“咔擦”一声。
湿漉漉的上翘眼,滚烫又动荡,筛出潋滟。卧蚕眼睫被通通煮沸,浴在一片水红之中。
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这红是多么的触目惊心,连凌厉都蒸发殆尽。
谁在制造他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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