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灵兽养得不错啊,要不要来看看小店的灵石?有温养灵体、延年益寿之效。”
吆喝的老板是个有眼力见的,一眼就看出万俟怜身份不凡,索性开始了推销。
万俟怜脚步顿了一下,回望过去——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会发热的灵石,作用聊胜于无。他谢绝了老板的卖好,反倒开口问道:“劳驾,敢问最近的神祠在何处?可有香火售卖?”
老板神秘兮兮地冲他一笑,转身变戏法一样掏出一大捧香火:“没想到客官还是个信神的,您信哪方神官啊?这样吧,给您打个折,十捧香火给八铜钱就行,小店还有糕点、茶水、好酒等一众贡品……”
滔滔不绝。
万俟怜点点钱,买了两坛梨子酒,还有三十捧香火。数量远不及方泽收到万家香火,但却比万俟怜第一次收到时多得多。
方泽神祠坐落在城郊,信徒来来往往,更有专人守候指引。引路人看见万俟怜带着丛安乘着风雪前来,连忙送上一件蓑衣,问询道:“这位兄弟看着眼生,是第一次来供奉参拜的么?”
万俟怜谢过他的好意,想了想:“不是。”
他被戳穿“齐末怜”这个伪装身份时,敬奉的神祠就是在这里。那时候神祠不过一座房屋大小,如今却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了排排小屋,庭中还有两座石雕龙像,脚踏青云,口含金珠,不沾风雪。
世人根据自己的想象为神官立像,不见真身,多多少少都有些出入。
万俟怜止步,细细观了一番,而后侧头叮嘱丛安好生待在神祠外,莫要乱跑,也莫要挑事。他提了美酒踏步进入,抬手揩去发丝、衣裳上粘附的积雪,这才融入人群当中,做一个普普通通来参拜的凡人。
龙像威严,盘旋身躯,张口恍若就能吞云吐雾。
“齐末怜今来参拜方泽神……”
他的声音穿透九霄,直达神界,融入信奉池,与万千祈愿埋在一处。
无数神官尚在讨论着方泽今日香火也是一骑绝尘时,却不知方泽瞳孔震颤,龙吟召风云,硕大的龙身匿于云中,迅然下了凡。百姓亦不知,只道是风雪愈发地重了,各自躲进房屋,等雪霁天晴。
龙像眼珠转动,细细打量了眼前人。
身穿粗布衣衫,披了一件不大厚实的冬袍,连头发都束得一丝不苟。憔悴一圈不掩沈腰潘鬓,病弱之态依旧面冠如玉。叫人惊诧的是,他昔日冷淡的神色消退了几分,好像眼底含了笑意。
方泽无声无息地化了形,自龙像后踱步走出,风流蕴藉,发扬韬厉,一身雪白缀金边的长袍被甩得猎猎作响,叫人不注意都难。
“好久不见。”
眼神交汇,万千问候消融在飞雪中。
他们并排牵起美酒踏出神祠,身后跟了个小碎步跑来的大狐狸,于漫天飘雪里寻了无人的湖中亭,观雪对酌。
梨子酒被神力催得温热,一股子梨的清香弥漫出来,盛了漫漫时光说不清道不尽的话语。一杯酒下肚,是为驱寒,两杯酒下肚,是为问安,三杯酒下肚,也便大大咧咧起来了。
方泽余光瞥向缩成一团用尾巴踮脚的丛安,顿觉好笑,打趣道:“几日不见,怜生这是从哪捏了个自己?”
一般无二。
万俟怜扯了扯嘴角:“你比我清楚,不是么?”
他们都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默然在雪中饮着。故友重逢,言语不过三。
待得雪霁天晴,云散了,一束金光洒下,大地熠熠生辉。万俟怜举盏舀了满杯金光,神色有些复杂。
“方泽。”他说,“可否请你帮个忙?”
万俟怜向方泽讨了份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怜生神祠坐落的地点。他感知不到多少神力了,庇佑不了多少百姓了,却能一步一步,走过千万间神祠,悄悄将神祠易个主。
他不愿再让村落的悲剧重演。
“值得么?你都没了神名,也没信徒了。”
“你说的,神怜处,是人间。”
瑞雪惊千里,同云暗九霄。那日的百姓念叨着突降大雪,欣喜若狂,心想瑞雪兆丰年,待秋日时能好好收获一批粮食了。
万俟怜委实没了多少时间,心想能做一处是一处。他马不停蹄地起了程,唤来趴在结冰湖面上玩积雪的丛安,温声道:“小狐,该走了。”
方泽愣在原地:“小……吗?”
万俟怜看了他一眼,耿直道:“小。”
“你说是就是吧。”
飞扑过来的丛安不知二人谈话,歪了歪头,好奇打量着这个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张扬气息的人。
方泽别去前,说什么也要塞给万俟怜一个鼓鼓囊囊的囊袋,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眨眼没了影子。
老妈子今日竟然什么话也没念叨。
万俟怜打开了那个囊袋——沉甸甸的银两,换算一下,也许是把他供奉的香火全讨来了。
松涛自林间穿透呼啸而出,掀他的长袍,乱了他的长发。
有一滴热泪回归大地,开了遍地晶莹剔透的花。
万俟怜自那天后,一连数日话都极少,总会望着某处痴痴出神,还是丛安缠着问他自己术法修习得如何时,才唤回来神智。
丛安被万俟怜缩小了身体,安安静静趴在他肩头,邂逅了幸存的那批人。他们都找到了去处,有了一份能养活自己的活,这也算是一件喜事了。
之后万俟怜强行给了他们白花花的银子,本要跑路,奈何身体太过羸弱,被强行按住,不得已接下了他们凑钱送的一套衣裳,比原先那个厚实得多。
他们还想拉着万俟怜去看看城镇里的大夫,却被谢绝了。
万俟怜声音喑哑:“谢谢,但不用了。”
“治不好的。”他微微发颤。
再往后,一人一狐搭了辆马车,在厚重的帘帐里,听马蹄飞踏,听鞭声挥舞。
刺耳的“啪啪”声打在马屁股上,就好像打在丛安屁股上,吓得丛安躲在万俟怜怀里,两只爪子死死按着耳朵。
万俟怜觉得好笑:“又不是打你,你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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