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怀鹤想过很多次,很多场景,会在什么样的时刻拉住她的手,可绝对没想到是在他如此狼狈的事后。
目光下移,冯怀鹤宽大的手掌,几乎将祝清白腻的手指完全笼罩住,麦色的肌肤与她的白皙对比鲜明,宛如一片白梨花落在黄土地中。
柔弱无骨,温温暖暖。
冯怀鹤抿唇,眸色幽深。
被他包裹住的手指无比灼热,祝清连忙缩手,依然能感觉到指尖残留的温度,她用力擦了擦裙边,仿佛这样就能擦拭掉那一阵莫名的酥热。
冯怀鹤不动声色,移开视线,“你回去罢。”
“那你……”祝清忧虑地看向他脊背的伤。
“无妨。”冯怀鹤道:“我自会上药。”
“好吧。”
祝清默默走开,跨出门槛时,想要最后看一眼冯怀鹤,她立在门廊下回头,却陷入一双幽深的眼睛里。
他一直在深深注视她。
祝清的心狠狠一跳,这种眼神让她恨不能当场就掉头走人,但冯如令还在幕府外等着她传话呢。
她咬牙,耐下性子道:“你爹还在幕府外面等着,想求你回家一趟。他带了许多文墨坊的东西,应该是送给你的。你真的不去?”
“不去。”
祝清站在门边,想了一会儿,道:“其实在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梦里,如果我娘到了这种地步……”
她前一日收到保险单,第二日就被人溺死,而她清楚,家里要重新盖个大房子,然后给弟弟娶个媳妇儿。
究竟是谁杀了她,祝清一直自欺欺人不愿意深想的问题,此时再也不得不面对。
她释然地笑了一下,“我觉得我也和你一样,不会去看她。”
晚风从门外吹进来,桌上的书页与她的裙边同时飞起,霞光一色,晚云低垂,微声中,冯怀鹤端详着她的笑容,心神稍动。
看来在那个叫月球的地方,她过得并不幸福,他手指难耐地动了动,恨不能起身去抱一抱她,柔声安抚。
或许他们都一样,水深火热,日日煎熬。
“但是你和我也不太一样啊,”祝清抬头望过来,眼睛明亮:“你姐姐们的事,其实怪不得你母亲。三纲五常,她只是不敢反抗你父亲。”
她说:“她没什么错,所以,你其实可以去看看她。”
冯怀鹤不知为何,突然感到后背的鞭痕,更加剧烈地疼了起来。
他抿唇不语,低眼看着地板上一道一道的纹路。
最后一丝霞光都落入天际,夜晚沉下来,祝清没有再留,“你好好考虑。”
说完,她转身离去。
冯怀鹤抬头,从圆月窗望出去,看见石龛光下她渐行渐远,朦胧的倩影像早雾下的一朵花。
-
擦黑的夜空悬挂着一弯新月,已经入夜,祝清和祝飞川才驾着牛车回家。
清溪村的田间小路边,蛐蛐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家门口那条河流里,传来阵阵蛙声。
推门进堂屋,祝正扬和聂贞夫妻俩围坐桌边,桌上点了一盏小小的油灯。
聂贞在做绣活儿,祝正扬在一旁削木箭,夫妻偶尔说两句小话。
听见推门声,聂贞抬起头来,温婉一笑:“卿卿回来了?”
祝正扬也回过头来,担忧问:“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就是新任判官,有许多手生的事,这才晚了。”祝清对掌书记院发生的事只字不提。
她坐到嫂嫂身边,嫂嫂把绣品放回篮子里,就要起身:“我去热一热饭菜。”
“嫂子您歇着,我去吧。”祝飞川一溜烟出了去。
祝正扬给祝清倒一碗水,说:“我今日打猎时看好了一处适合隐居的地方。那儿一处山洞,口子小,进去后却很宽敞,在里头搭建棚屋,足够咱们一家子住了。待我去投军,你们一家便躲进去住。”
祝正扬滔滔不绝地给祝清讲述那个山洞,虽然远了一些,但距离水源很近,周围还有荒地,悄悄开垦种一些蔬菜,再布置一些陷阱抓些猎物,养几只鸡,足以活下去。
但祝清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她心中有其他的打算。
这时,祝飞川热好了饭菜,端进屋,顺便把祝清的药热好了递给她。
祝清一面扒饭,一面认真道:“大哥说要去投军,可想好了投哪处的军?”
祝正扬沉思:“上次说的,就投黄巢吧。”
祝飞川说:“大哥三思,黄巢如今是反贼?”
大哥没说话。
祝清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看着祝正扬认真说:“大哥如果要投军,我有一路建议。大哥不若往北边走,投入晋国李克用麾下。”
“晋国?”祝正扬皱眉。
当今大唐分裂,祝正扬不知道具体分裂成什么行势,祝清是如何得知?
祝飞川和聂贞也都疑惑地看着她。
祝清跟着道:“李克用是武将之才,他有一个儿子李存勖,也是骁勇善战。且与黄巢、朱温相比,李存勖仁厚得多。若能得到他的重用,他可善待我们家人。”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祝正扬怀疑。
祝清甩锅:“听冯怀鹤说的。”
“又是他?”祝飞川见怪不怪了,继续低头扒饭。
聂贞插了句嘴:“可是,我们没有个门路,也没有人引荐,如何能认识李克用?”
祝清说:“我有办法。届时,我去做李存勖的谋士,努力得他重用,争取让他善待你们。我们举家搬去晋国,大哥从军,我从文,二哥可做军医。如此一来,我们一家不必忍受颠沛分别之苦。”
聂贞听着听着,不由得神往起来。
她无法阻止祝正扬投军,可她也不想跟他分离,如果有的选,她自然要选择能在一起的地方。
她侧目,期待地看着祝正扬。
祝正扬暗中牵过她的手,细细抚着手背安抚,对祝清说:“我不想让你去冒险。你不是已经放弃了谋士之路么,你……”
祝清:“大哥,想要一家紧密部分,不可能只靠你一个人。”
“哥你也太迂刻了,”祝飞川附和道:“卿卿说得没错,我们姊妹共同努力,才能长久嘛!”
他想着,又说:“不过我得走商,不能跟你们待在晋国。我偶尔路过的时候,可以去看看你们。”
心中想,如果卿卿和兄长们都效力于晋国的话,他日后走商货时,可对晋国便宜一些。
“可我还是不想让你冒险,”祝正扬纠结地看着祝清:“去晋国可以,但谋士不行。”
祝清可怜巴巴看着他:“可我就是想做谋士呀,大哥肯定不想我再绝食一次的吧?”
“……”
聂贞低低笑出来,扯了扯祝正扬的袖子。
“唉,”祝正扬沉默了一会儿,终究叹一声,“好吧,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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