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除夕夜的喧嚣仿佛还在耳边，锦市却已迎来了新年的第一个清晨。
飞机落地，熟悉感扑面而来。
想来已经快接近一个月都没有回锦市了。
现在，很多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她和霍聿铮之间的种种，曾经的那层不透风的隔膜，现在已然消散了。
车子平稳地驶入郊区别墅的车库。
熄火后，车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陌绾笙正想推门下车，却发现身侧的霍聿铮没有动。
他依旧握着方向盘，指节微微收紧，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陌绾笙疑惑地转头看他，“你不下车吗？”
他侧过头，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缓缓开口道，“想和你坦白一件事情。”
陌绾笙心下顿时一紧，他此刻的神色太过认真了。
认真得让她觉得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脑海里瞬间闪过各种狗血的可能性。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霍聿铮！你该不会是出轨了吧？”
霍聿铮显然没料到她会冒出这么一句，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那紧绷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力道温柔。
“胡思乱想什么？”他低斥，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责怪。
“没有那么离谱。况且，霍太太在我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陌绾笙脸颊微热，心底那点莫名的不安倒是散了不少。
她的好奇心被高高吊起，“那你说，要坦白什么？搞得这么严肃。”
“感觉就是平时你工作，也没有这么严肃的表情。”
霍聿铮收敛了笑意，目光变得深沉而专注。
他解开安全带，转过身正对着她。
密闭的空间之中，他们靠的很近。
“回家，就知道了。”
他的眼神坦诚，带着一种决心。
霍聿铮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她看着他那双悬在半空的手。
犹豫只是一瞬，便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立刻收拢，将她微凉的手紧紧包裹。
那温暖的力道，安抚了她心中的忐忑。
霍聿铮带着她走上别墅的二楼，最终停在了走廊最里面那房间的门口。
陌绾笙轻快地调侃道，“怎么，这是要带我参观你的秘密小金库，还是藏了什么绝世大美女？”
她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难道是什么秘密小屋？”
霍聿铮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更紧地握了握她的手。
然后，他抬起另一只手，按上了门边的指纹锁。
“嘀”的一声轻响。
机械锁芯滑开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他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房间内的景象随着门缝的扩大，逐渐映入陌绾笙的眼帘。
没有她想象中的奢华装饰，也没有任何香艳的画面。
这是一间设备齐全的电竞房。
整面墙的曲面显示屏散发着幽蓝的光晕，旁边是配置顶尖的游戏主机，机械键盘的背光如星河流转。
所有设备都摆放得一丝不苟，却又透着经常使用的痕迹。
陌绾笙环视一周，眼底闪过惊艳，但更多的是恍然大悟。
“霍先生原来是想坦白自己是个游戏资深老玩家吗？”
她歪头看他，唇角弯起狡黠的弧度，“这点小爱好很正常嘛。”
紧接着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现在我除了发现你之前跟我打游戏时装菜，好像也没啥，真的是扮猪吃老虎啊！演技不错嘛？”
陌绾笙自然地走到电竞椅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还顺带着旋转了一圈。
“真不错，下次就来你房间打游戏。”
“怪不得呢，刚搬进来的时候，到处找网速最快的地方，居然藏自己的电竞房里面了。”
陌绾笙自然地走到那张价格不菲的人体工学电竞椅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还顺带着惬意地旋转了一圈，感受着座椅的顺滑度。
“真不错，”她拍了拍扶手，抬头看他，眼神亮晶晶的。
“下次就来你房间打游戏了！这里的设备可比我那套强多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呢！我刚搬进来的时候，想在别墅里找个网速最快搞个电竞房。到处测试，结果发现就这附近信号最强最稳定，原来是你把自己的电竞房藏在这里了！”
她当时还以为是建筑结构或者路由器位置的原因。
没想到是这家伙为了自己玩游戏爽，特意做的优化。
霍聿铮走到她身边，单手撑在椅背上，微微俯身，将她圈在座椅和他的气息之间。
“霍太太别急。”他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另一只手按下开机键。
电脑随之亮起幽蓝的光。
主机运转的轻微嗡鸣声中，曲面显示屏缓缓亮起。
陌绾笙的视线随意扫过屏幕，却在看清壁纸的瞬间猛地停了下来。
那不是普通的游戏截图。
那是《星空边际》里一个极其隐蔽的观景台，需要完成一系列复杂任务才能抵达。
截图里，两个游戏角色并肩坐在悬崖边，眺望着远处的星云。
是她和游戏搭子“蓝莓蛋糕”第一次发现这个地方时的画面。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霍聿铮，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相信，这很有可能，是他和别人打游戏时截下的画面。
毕竟，她印象里的“蓝莓蛋糕”一直都是那个可爱的萌妹子。
霍聿铮没有解释，而是直接点开了自己的游戏账号。
当“蓝莓蛋糕”的ID在屏幕上清晰显现时，陌绾笙感觉呼吸都停滞了。
那个从大学开始陪伴她的游戏搭子，那个总是默默陪她刷副本的，在她失误时从不抱怨，陪她看遍游戏里每一处风景的“蓝莓蛋糕”，竟然是霍聿铮？
无数个画面在她脑海中翻涌。
那些深夜联机的默契配合，那些分享生活琐事的聊天……
所有的点点滴滴，此刻都与眼前的他重叠在一起。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一种被最信任的人长久欺瞒的委屈和愤怒。
陌绾笙伸手，重重一拳捶在了霍聿铮的胸膛上，“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的眼眶微微发红，直直地瞪着他。
想要一个答案。
霍聿铮被她捶得闷哼一声，却没有躲闪，反而顺势握住了她还要再落下的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包裹住她微凉的肌肤。
他看着她又惊又怒的模样，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眸里，再次因她而浮现出一抹不知所措。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
他牵着她，走到电竞房角落那张舒适的小沙发前，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自己半蹲在她面前，以一个近乎仰视的姿态看着她。
霍聿铮深吸一口气，“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你不知道？”陌绾笙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你有很多机会吧，霍先生。我记得‘蓝莓蛋糕’还非要主动当我的‘情感军师’不是吗？你那个时候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为什么要拖到现在呢？”
“是，我不知道。”霍聿铮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陌绾笙。
“我没有谈过恋爱。”
“在和你联姻之前，我更多的只是在思考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感情从来都是计划外的东西，也从未有人教过我该如何处理。”
他微微偏过头，视线落在那些冰冷的设备上。
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蓝莓蛋糕’这个账号，是我偶尔可以休憩的角落。在游戏里，我不是霍聿铮，不需要背负那些期望和责任，我可以只是一个喜欢玩游戏，技术还算不错的普通人。”
他顿了顿，“这项爱好，我几乎没告诉过任何人。在所有人眼里，霍家的继承人应该是完美的，他的时间应该用在创造价值上，而不是沉迷虚拟世界。”
因此，霍聿铮自然而然地将其掩埋了，藏在了这间不让任何人进入的房间里。
“和你联姻，最初在我认知里，也是一项任务。”
他重新看向她，眼神复杂。
“我需要一位合适的妻子，霍家需要一段稳定的联姻。我本以为我们可以像很多商业联姻一样，相敬如宾，各自安好。但我没想到会是你。”
“老爷子当时非要让我见见你。”
霍聿铮继续说着，“我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在所有门当户对的选择里，他偏偏看上了你，一个看似与霍家商业版图并无直接助益的陌家。”
“后来，在我看到你的照片后，我看到了你身后的那张怪盗团海报，我就猜到你也很喜欢玩游戏，甚至玩的几款都和我重叠。那时我才隐约猜到，老爷子大概是想给我找一个至少在某些方面，能有共同语言以及有相同爱好的伴侣。他希望我的生活，不至于完全被责任填满，能有一点属于自己的，不那么无趣的色彩。”
这个认知，在当时对他来说是一种微妙的冲击。
他一直以为祖父作为家族的先驱者，也只看重家族利益和继承人是否合格。
却没想到，那位严厉的老人，在为他选择终身伴侣时，竟然会将他那不被允许宣之于口的私人爱好，也作为一个重要的考量因素。
“后来，渐渐地，我发现你同我想象中的也很不一样。”
“我开始混乱了，我不知道我对你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你直白地问我‘我是不是喜欢你’，可我想，我们当时也才认识三个月不到，喜欢又如何去进行一个判断与量化。”
霍聿铮习惯于掌控一切，习惯于将事物分解、分析、量化。
唯独在感情这个领域，他是一个突然被抛入陌生战场的新兵，手持着错误的武器，茫然四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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