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午时,太阳高悬半空,灼热的风从敞开竹门灌进来,热浪扑面,真叫人热得受不住。
陆清鸢晃过神来,赶忙把这烫手庚帖扔还到他怀里,不得不承认,“但你我的婚约是我父亲在我病重时定下的,刚才你也看见债主上门逼债,现在的陆家早就没有原先的风光。”
“如果你要报恩,你有钱吗?你能解了陆家这燃眉之急?”
陆清鸢抬眸看他一眼,左右沈墨不过是个寒窗读书人,应该能知难而退,先不说他上门报恩是为了什么,刚才他出言相助就令她很感激。
沈墨却没有半点被拒绝的窘迫,垂眸看着手里庚帖,嘴角笑容淡下几分,“娘子既然不愿意,我绝不会强迫娘子,陆家老太爷与我有一饭之恩,无论如何我都应该报恩。”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木盒子,打开里面是枚翡翠竹节簪,“这是我家中留下给我未来娘子的,娘子不妨收下,可解了陆家的急。”
陆清鸢垂眸只觉得这根簪子熟悉的很,但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看到沈墨这谦恭温雅的模样,倒是让陆清鸢觉着是自己做错了。
见陆清鸢没说话,沈墨往前迈步,俯身想将竹节簪插入她发髻里,袖间苦杏味萦绕在陆清鸢鼻间,令她忍不住皱起眉头,躲避沈墨的手,“这簪子太贵重,我不能收。”
她后退几步,“我还有事要去和老工人们商量,先告辞!”
陆清鸢不给沈墨开口机会就跑远,只留下沈墨立在原地,他摸了摸那枚竹节簪,凤目褪去方才温和,闪过一丝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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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鸢一路跑出很远见沈墨没追上,她才停下平复呼吸,想来想去沈墨也是这样哄着她父亲什么都答应他的。
“姑娘我们去哪儿?”冬月问。
“我记得竹坊后面就是工坊。”
陆清鸢想去竹林工坊看看,五天期限不多也不少,仓库里囤积的竹品,短时间内她想要做出改变,她必须看一看这工坊。
一个身子佝偻,满头华发男子从工坊里出来倒水,那样子看着像是经常弯腰低头做活的工人。
“老人家请问这里是陆家工坊吗?”陆清鸢站在工坊外,朝弯腰的老人家招手。
老人家倒完水并没有看向陆清鸢,而是抬步往回走。
“诶,老人家...”
陆清鸢喊了几次没得到回应,就听到冬月说,“姑娘他就是工坊里管事的老程叔,他年幼高烧过,所以不会说话,当初老太爷看他老实本分,就让他留在坊里做工。”
原来是听不到,也不会说话,陆清鸢了然,她站在竹篱外往里探了探,这坊里除了老程叔,就没有看见任何人,她偏头问冬月,“工坊里怎么就他一个人?不是应该还有跟着祖父的老工人,他们呢?”
“对不起姑娘,是婢子欺瞒了你。”冬月垂着头,低低道:“那些老工人早就不来上工了,起先老爷想把工坊卖了,已经拖欠好几个月工钱,现在也就老程叔还留在工坊里。”
“什么?”陆清鸢微愣,不敢置信,“我父亲他是疯了吗?”
这简直天崩开局,只有一个空壳子,其它的都没有,如果没有工人帮忙,她想五天内把竹坊重新经营起来根本不可能。
“姑娘别急。”
冬月安抚道:“你的身子才刚好,天气也热,这也快到午膳不如我们先回去再做打算。”
陆清鸢没有回答,盯着工坊里面,现在工坊里只剩下老程叔一人,来都来了,她还是要进去看看工坊里面的情况,要是工具也有问题,可怎么办?
她思索片刻,走到竹篱门外。
冬月见她推门进去,怕她有危险,也跟着她走进去,“姑娘想做什么?我陪着你。”
陆清鸢边走边说:“我先进去看看,不然放心不下。”
还没靠近工坊,老程叔就手拿扫帚从里面冲出来,嘴里咿咿呀呀个不停,无声愤怒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陆清鸢能感觉到老程叔的敌意,于是停下脚步,冲他摇手,“老程叔我没有恶意,我是陆家的陆清鸢,就是来看看工坊里有没有需要帮忙。”
在原主记忆里对老程叔的印象不深,但从竹坊都经营不下去,他还留在工坊里没有离开,也能说明老程叔对工坊的感情。
老程叔停下动作,似乎是听懂她的话,但他手里扫帚仍然没有放下,警惕地看着陆清鸢。
到底陆清鸢是个外行人,就算是让她去开,也根本看不懂这些工具也不知道这些行不行,看来还是要先解决人手问题,她让冬月拿出几个碎银子,递到老程叔面前:“老程叔这里有些碎银子,您先拿着。”
老程叔抱着扫帚,眼珠子转了几圈,手里比划着:【赶紧走!这里不需要你们陆家的人。】
陆清鸢看不懂老程叔手势,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真不是坏人,就是想帮工坊。”
老程叔见陆清鸢还不走,扔下扫帚,拿起旁边的污水桶就往她身上泼去。
“姑娘!”
陆清鸢听到冬月叫喊,却来不及躲避,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半晌,她身上没感觉到凉意,只是脸上沾上几点水渍。
她睁开眼,没想到是沈墨用宽大袖子替她挡下这些污水。
月白袍子顿时湿了一片,尤其是俊俏的脸上还沾上污泥,看上去颇为狼狈,但沈墨却是云淡风轻掸去袍子上的污水,甩了甩头,微垂着眼帘,望着她脸上满是担忧。
陆清鸢才反应过来,沈墨又救了她一次。
见她没事,沈墨带着陆清鸢走出竹林工坊,陆清鸢本想着让老程叔帮忙,结果还没来得及,就被他赶出去,陆清鸢心有不甘,但看到沈墨因她湿了大半,也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出了竹坊,陆清鸢拿出手帕递给沈墨,“刚才谢谢,你先擦一擦。”
沈墨接过手帕,轻拭衣服上的水渍和脸上的污渍,笑容温润儒雅,“多谢娘子。”
竹林里也不知哪来的风,拂过沈墨额角青丝,水滴也顺着发丝迎风飞舞,深邃凤眼,眸光潋滟,唇瓣噙着笑意,此时的他没有丝毫狼狈。
陆清鸢片刻恍惚,这人怎么无时无刻不在勾引人啊,她轻咳掩饰尴尬,想着赶紧离开,只给沈墨留下背影。
冬月没明白她家娘子这是怎么了,忙说:“沈先生先回去换身衣裳,免得着凉。”
沈墨颔首,抬眸看着远去的陆清鸢,收敛神色,薄唇微勾。
......
陆府。
冬月提着热水给西院送去,陆清鸢坐在窗子边上看着她忙前忙后。
她在发愁,想要重新经营绝非易事。
冬月从西院回来,就见陆清鸢在发呆,她端来热茶搁在桌上,关切道:“姑娘是饿了?先喝点茶,婢子这就去准备午饭。”
“你知道哪里是招工的地方吗?”
冬月疑惑:“娘子怎的要招工?”
陆清鸢抿了口茶,回答得漫不经心,“我答应了那些掌柜五天内会把竹坊重新经营起来。”
冬月闻言诧异,没料到她家姑娘对重新经营竹坊是认真的,“可您身子才刚好,万一再累倒可怎么办?”
“我没事,你帮我去打听打听,是在哪儿吗?”陆清鸢说。
冬月思考了下,似是想起什么,“娘子不如去问问沈先生,之前进竹林就是沈先生带着一些工人去的。”
陆清鸢想到沈墨今天就帮了她两次,可他身上未解的事情太多,又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会帮助她,便拒绝:“罢了,我再想想。”
冬月也没有再劝,只是觉得她家姑娘自大病初愈之后,性子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要说起来没有以前那般软弱可欺,可她心底就有种奇怪的直觉。
她觉得姑娘这是要做大事,她得想法子帮上姑娘才行。
冬月离开,陆清鸢也坐不住,只能靠在床榻上,看着屋顶,心里乱糟糟的。
巧合的事情多了就像是刻意安排的,她既然穿越过来,重活一世,她只想好好活着,为了自己。
很快冬月端来午饭,把饭菜摆出来,陆清鸢接过饭碗,“西院的饭,我去送。”
冬月愣住。
“我是看沈墨今天帮了陆家,刚才又为了救我被泼水,我应该去道个谢。”陆清鸢看到她神情,马上解释。
冬月笑了笑,“这就去准备。”
-
陆清鸢提着食盒,穿过廊下,走到西院门口。
门是开着的,她站在门口便看到沈墨坐在树荫下,手里捧着书,旁边还放着冒热气的茶壶,低眉敛目,神态专注,时不时修长手指翻动书页,端起茶盏送到嘴边,小口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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