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乍听林晚之言,李斯惊的滚下马来,奔入院中。
却见家畜僵直,满地鸡毛。
好友一身血污撑坐门前,脸上满是惊骇,早已没了气息。
显然死前受到极度惊吓,至死不能合眼,手中攥着一截木简,已被血色染红。
秦越人上前试探鼻息,随即轻轻摇头,却在尸体身旁看到一些紫色泥土,格外显眼,捏起来看了看,一时间也并无头绪。
李斯拽出好友手中木简,字迹已被刮去,独留娘亲二字可以勉强辨认。
“到底是谁?!”李斯喃喃自语,单手张开,揉着鬓角,神色黯然。
而后将好友抱起,整理仪容后,将全身血污擦拭干净,放在院中。
伸手入怀,掏出匕首就地疯狂挖掘,其余二人上前相助,却被一一拒绝。
“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些了,让我送他最后一程。”
说着,李斯眼眶已然发红,秦越人将林晚拉到一边,二人不再作声。
直到皓月当空,院中已隆起一座新坟。
李斯拆了门板,竖起一块墓碑,上书赵戍之墓,字迹孤峭之意极浓,犹如金石凿刻。
“这字迹……若屈鸿手书,亦不过尔尔。”秦越人看着木碑低呼一声。
李斯置若罔闻,将坟边清理干净,抓了一把新土填上,轻拍几下。
起身时,眼中已然静似古井,毫无波澜。
“林姑娘,这符传字迹我已重新修改,若要出城,需五日之后。”李斯说完静静看着林晚,并无丝毫催促。
林晚心念一转,便已了然。
“与家人告别理所应当,同去如何?”林晚同样看着李斯。
但林晚心中所虑却不得不说,“莫说五日,即便十天半月亦可,但此事蹊跷,赵戍是仇家上门还是牵连至死,若是后者,对方所图又是什么?若在此刻贸然归家,此险极有可能波及家人。”
李斯听后只是笑笑,转身出了院子,上马便走。
林晚与秦越人打马跟上,月色之下三人三马疾驰而去。
出城之时特意选择其他出口,顺利程度简直出乎意料。
显然,经过李斯之手,符传已然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那么离楚的最大阻碍总算被解决掉了。
只是离开方城后,林晚将符传放在怀中,生怕有了磕碰。
一旁的秦越人见状,哈哈一笑:“林姑娘不必如此,这符传出入城次数不限,只记录持符之人,略有损伤也无妨。”
不过,林晚看着秦越人,心中却有疑惑。
李斯同样如此,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有震动。
进出方城之时,兵士对秦越人没有任何查验。
这是为何?
二人一时间不得其解,但又深知此事不宜开口询问。
秦越人看二人面色古怪,只是一笑而过,并不作答。
不过此间无暇他顾,李斯手中马鞭飞扬。
一路之上粒米未进,滴水不沾。
待到一处草屋前,勒缰下马,却迟迟不肯敲门。
几次踱步,口中嘟囔不停,数次伸手又收回。
却始终没能敲下,而所谓的院门不过是几根枯木横着,没有任何阻拦之效。
林晚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敲门。
却听扑通一声。
转头看去,李斯已然重重跪在地上,面上泪如清泉。
扶着老妪出来的却是李斯的妻子。
一时间李斯面色铁青,好在周围并无旁人。
“你何时回来?”
妻子看到李斯,面上一喜,随即眼中尽是疑惑。
“李斯去得晚,没能救下赵戍,还请老夫人责骂。”说着砰砰磕头不止,眼中再次流下泪来。
自从赵戍身死之后,李斯的真实想法林晚竟有些看不透。
施展天子望气术,却见李斯只有满身疲惫之气,并无其他异样。
赵母颤巍巍扶起李斯,仔仔细细端详着。
“要是跟你一样就好了。”而后,看了眼李斯的妻子郑氏,又落下泪来。
叹了口气,一步步走回屋内。
不久,房中炊烟袅袅,飘出阵阵饭香。
林晚最见不得这种场景,出了院门,靠墙静立。
“你连死人都利用。”
林晚忍不住开口。
“人,总是有用的,死了也有用。”李斯拾起一截草杆,在地上划着圈。
“你会对这片土有感情么?”李斯手中的草杆点了点脚下。
林晚瞪了他一眼,并未回话。
李斯扯了扯嘴角:“若是里面埋了想见的人呢?”
看着李斯走远的背影,林晚愕然。
是啊,谁会对一堆土有感情呢?
有些人真的是很奇怪。
而后李斯与郑氏归家,将离楚之事告知。
但神色中怒气几乎压制不住。
“你在他家多久了?”
李斯强压心中怒火,但还是问了一句。
除了父母,对李斯最为了解之人便是郑氏。
林晚不动声色,运用天子望气术查探。
此刻李斯周身一股浑浊郁结之气萦绕,与方才看向赵母时的纯粹悲恸大不相同。
“难不成,李斯因赵戍之死产生了某种错误的猜忌或迁怒?”林晚虽不解却猜不出缘由。
期间郑氏照料家禽,为李斯整理出行衣物,忙个不停。
是夜,李斯却无法入眠,于院中独坐。
林晚接机上前:“赵戍之死,李大人可有头绪?”
李斯翻着手中匕首,恍若未闻,直到林晚再次发问。
方才抬头,却是满脸泪痕:“你可知,赵戍手中木简,为何偏偏是‘娘亲’二字?”
林晚摇头。
“我常年在外,他又离家颇近,那郑氏与赵母情同母女,此情此景,由不得我不多想,我……”
他脚下木屑成堆,又被踩实,手上却未停。
或许是这一层的木头太硬,他削了几次皆被卡住。
“唉!你也让我不顺心!”
硬拽几次后,干脆一刀扎在木头之上。
虽无实证,但林晚明白,此刻的李斯感受到的是情感与尊严的双重背叛。
不论真假,怀疑的种子落下,罪名便已成立。
“懦夫。”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懦夫。你要是怕,什么事都干不成!”
无名火起,林晚说完起身便走。
留下李斯独自面对理智挤压下最后的恐惧。
而后便是一声怒喝——出来!
被惊醒的郑氏急忙起身,端了油灯,披衣而出。
而后便看到独坐院中的李斯。
“这么晚不睡觉,你干什么呢?”
郑氏如此发问,李斯如生吞火炭,嗓子里几乎冒出烟来。
“你和赵母真是情同母女啊。”
这话李斯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这下郑氏终于回过味来,将手里的灯重重墩在李斯手上。
而此刻秦越人和林晚在一旁看郑氏抱着一个盒子出来,扔在李斯身上,声泪俱下:“我知你志向高远,家中琐事从不让你操心,不想,竟换来如此猜度。”
李斯打开盒子,里面有李斯离家后与赵母互相帮扶,赵戍代为砍柴挑水的日常记录,桩桩件件皆有记录。
“赵戍死前在木简上写‘娘亲’二字,应是示警,却未完成。”
此类归因报告于林晚而言已是职业本能。
“况且,赵戍尸身旁的紫色泥土,应是王室专有。”秦越人补充道。
面对铁一般的事实,李斯心中幡然悔悟,一时间羞愧难当。
他之前的愤怒源自恐惧,而此刻,这恐惧化为了更深的愧疚。
“你与赵戍交好,可有旁人知晓?”
面对林晚这没头没脑扼发问,李斯点头道:“谁能没几个至交好友呢。”
“既是如此,那么符传之事恐怕已然败露,作为你的至交,他的死几乎成了必然,这么多天你擅离职守之事,该是牵连到了他,所以有人先一步上门逼问,再加上紫色泥土是王室专用,凶手几乎可断定,就是楚国王室。”
林晚的分析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深吸口气。
尤其是李斯,虽然明知得罪了一些人,但王室下此毒手,让他一时间心中打鼓,惴惴不安,拿着木盒的手已是汗出如浆。
“收拾东西,现在就走。”林晚几乎下意识开口。
而此刻的李斯仍在自责中无法自拔。
好友不仅因他而死,死前必然遭受非人折磨,而自己还在怀疑他的品行。
简直猪狗不如。
此刻的郑氏擦干眼泪,果断说道:“夫君,你与客人从后山走,我留守家中,你不在他们不会拿我和老夫人怎么样,毕竟我们只是妇道人家。”
这份果决和担当,莫说李斯,即便对林晚和秦越人这俩外人而言,也是颇受震动。
李斯仅仅握着郑氏双手,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就别你侬我侬了,逃命要紧。”秦越人催促道。
郑氏跑回屋内将一枚玉章拿给李斯:“带着,留着念想,若是遇到急事,与人换些吃食也好,家里和孩子有我在,你放心便是。”
李斯握着玉章,手心生疼,一切猜忌在共同的危机面前烟消云散。
“李库吏可在?”
一声不算高的问询,打破了夜色宁静。
“谁啊?夫家戍守边关,已有多年未归。”郑氏几乎抢出几步,但回话却满是疑惑。
顺便将身上的披衣扔给林晚:“包上马蹄,快走。”
李斯等人即刻包裹马蹄,去往后山。
待林晚等人从山间小道回望之时,院子里已然出现十数名兵士。
正对着郑氏逼问,而郑氏摇头不语,只是一味的哭泣,满脸惊恐连连后退。
山上的李斯感受着轻微的山风,眼睛直直的盯着院中的妻子。
“走吧!”
哑了嗓子的李斯提缰上马,却迟迟不肯上马。
“看什么看?这不是傻子么?”秦越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吾妻虽傻,但忠如犬马,其寿必定如龟!”说完,李斯翻身上马,双腿轻夹马腹。
手中的鞭子已然抡出了残影,身后的林晚和秦越人打马跟上,月色惨白,空气似凝。
待到接近方城之时,已是两日后。
天边鱼肚泛白,三人持符进城,李斯小心解下马蹄上的包布,收进怀中按了又按。
“林姑娘,剩余钱财可否借与李斯?”
李斯心思,林晚心知肚明,也就由得他去。
李斯深知,按照林晚的性子,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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