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要动身去枢山了。
玉衡几人开始收拾并不多的家当。
燕川作为唯一一个闲人,像幽魂一样无精打采地在太水山飘荡。
“这样全摞到一起就可以吗?”
开阳仰头看着堆成小坡的家当,不禁问道。
玉衡面无表情地往上又加了一件。
“师父肯定有办法收起来。”瑶光说道,他正给师姐打包各种小抱枕和小薄被。
只有师姐房间的东西没有胡乱堆到一处。
玉衡认真地把那盆铜钱草搬出来,放到师姐的竹椅旁。
开阳抱着膝盖坐在围栏下,看着师兄进进出出,他忽然问道,“师兄,你说我们去枢山,会不会遇到那个家伙啊。”
玉衡拍拍身上的灰,看向师弟,开阳有些心虚道:“师姐把我们救回去那一日说他肯定是去了枢天宗。”
这是在说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个师兄。
于是玉衡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有可能。”
瑶光凑过来,“他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叫什么软粥硬粥。”
开阳咽了一下口水。
玉衡放下手里的东西,拍拍身上的灰,“阮舟。”
段重阳抬起头来。
修仙界真是小。
三个男孩子陷入一种沉寂。
他们似乎是将这种行为视作一种背叛,或是自发施加给自己的一种无形压力。
现在他们要从师父师姐搭建的世外桃源走出去了,不知怎么就将某种诡异的责任搁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他们与背弃者的比较,似乎会影响到师父或是师姐的颜面。
但他们显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能力,所以就开始觉得自己没有给师父师姐争气。
段重阳正处凡人期,坐在门槛上,往嘴里塞着米饼。
如果天命之子看到强于自己的人离开,只会感到高兴,如果可以,那人最好不是活着离开,绝不会视为背叛或是一种伤害。
他有些好奇燕川对此事的反映。
被师弟们担忧颜面的燕川本人路过,听完开阳的问题,茫然地看了一圈,“……阮舟是谁?”
有些耳熟。
燕川对人走人留一向不在意,也从把不熟悉的人装进眼睛里,瑶光提醒后才回想起来,她对此唯一的反应就是,“怪可惜的,那柄剑很趁手。”
段重阳有些意外地看向她,想发笑,又觉得合乎情理。
燕川只是表面看起来和玉衡他们一样是情感丰富的寻常人,但她实际上谁也不在乎。
这样她莫名坚持的“公平”情感就有意思了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接触过这种人了。
捡抱枕的行为似乎是一个“我们可以建立正常相处关系”的邀约。
于是她犹豫着开始尝试回应师弟的好意。
段重阳脚下放着从她房间里搬出来的小榻,其他师弟们也已经收拾妥当了。
他往嘴里又塞了两块米饼,拍拍手上的饼渣,将小榻搬到行李堆旁。
太衍真人不在,一般就是燕川查功课。
玉衡几人都是基本功扎实不扎实的问题,到了段重阳就变得复杂了。
段重阳初上山时修为不显,所以难以找到他问题的根本,现在修养得当,筑基稳固,就能够体会出来了。
燕川发现段重阳的“精、神”是不相合的,就是说他的凡躯资质低下,残缺不佳,只有神识强大,像是小破功率电器配了个高电压。
所以他的修为才会像接触不良一般,时好时坏。运气好时,神识能够贯通凡躯修炼,接触不良时,就与凡人无二。
燕川放下一袋油纸包起来的东西,“下山换的。”
段重阳拿起放到鼻尖闻了闻,是腌制过的风干肉条,他拆开油纸包坐在石桌旁,瞅了瞅燕川,自然地翻捡几下将肉干塞进嘴巴里。
期间燕川检查他的功课。
“炼精化气也不过是将凡躯修炼到极致,待到炼气化神就需要神识、意念的修炼了,你只是从后往前赶,不必灰心。”
她安慰道,“没有修为时也要试着修炼,让凡躯快点追上来,慢慢升,等到凡躯需要修炼神识时会比别人轻松的。”
段重阳咽下去,“是,多谢师姐。”
她似乎会走程序般回应每一个正面情绪,虽然她面具一样的脸下会为此觉得麻烦。
她点点头,去检查开阳的功课。
开阳最近境界又稳固的征兆,时常求师父师姐帮忙,用灵气带着他循环大小周天,找找稳固境界的感觉。
这在其他宗门是要挨打的,但开阳一向开窍慢,就连小时刚上山习字时,都要磨着师父师姐拿炭笔在纸上先轻轻写一遍,他再照着描形。
太衍真人与燕川隐约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但是各自思考一番,心想他们师徒二人又没见过正经宗门是怎么带徒弟的,孩子笨了点,总不能又打又训得吧,那还学不学了。
于是两人未作丝毫反省。
段重阳觉得新奇。
等了一日,太衍真人还没有回来。
玉衡便点了一份清单给她,列了收拾好的东西,就回去努力打包了。
指望师父自觉回来干活是不可能了。
燕川拿着清单觉得似乎没什么必要,其实小破山上也没什么好列表的值钱货。
然后她翻了翻清单……小傻子们还真忘了东西,太水宗财物里唯一的活物。
后山小潭里养着的小乌龟,瑶光日日都要去喂的。
燕川幽幽叹气,放下清单。
还是要去拿的,不带上,等到他们上了枢山后才反应过来,各个都要懊悔伤心一番。
于是她往后山去。
穿过林间,继续向下,就到了清潭边。
她轻跃过巨石,走到岸边,捡起一块小石子就开始敲水边的大石头。
敲了没一会,一只墨绿色的小乌龟就寻着声音游了过来。
它扒住石头等待投喂,然后就被一把抓走了。
燕川站起身来,向四下一望,才发现早有一个身影在这里。
段重阳靠坐在岩石上,曲起一条腿,单手搭在膝头上静静望着这边。
又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好像每每注意到的时候那双眼睛总是在望向她。
“师姐。”
见她望过来,他唤了一声。
燕川眨眨眼睛,这几日听到他叫师姐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岩石旁有一团灰色的小影子在转圈。
段重阳原本独自在这里想事,那个小影子跌跌撞撞,翻过灌木和地上的落叶就朝他跑了过来。
这颜色让他想起燕川掉在地上的那个抱枕。
小脏东西翻不上岩石,于是只好在下面打转。
段重阳皱眉辨认,勉强瞧出来是只还没断奶的小狗。
就在它打转的功夫,一个身影出现在林间,他看她走过来,蹲在不远处的清潭敲了敲,很快就捡起一个乌龟。
是燕川。
燕川走过来,看到了那只小狗。
它又呜呜跑到她的脚边打转。
她低头看了看小狗,又看了看手里托着的小乌龟,再抬头看向师弟。
段重阳甚至可以直接在她的眼神中读出字来:小孩果然都喜欢小动物。
她以为他在这里玩小狗。
段重阳眼神微动,没有解释。
太衍真人给每一个徒弟都告诫过关于燕川企图“远离每一个会呼吸的活物”这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生存理念。
段重阳觉得很形象。
燕川显然连对一只小狗的过分热情都招架不来。
她小心地后退,用脚把它拨开,然后它又摇着尾巴扑了上来。
燕川:……这热情灼烧了我。
小灰狗忽然被人一把捞起来,是段重阳。
她松了口气,小段一向很有眼力。
然后燕川就听他道:“师姐,不如我们养下来罢。”
她后退一步。
段重阳拍拍小狗毛上的落叶,像在拍一只圆滚滚的毛球,也未看她,“取什么名字好呢?”
“……你确定?”燕川抗拒,“取名后就扔不得了。”
哦,这是养宠的共识,取名字后就会舍不得。
段重阳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论调,“这么严重?”
燕川作为经典的消极论者,最擅长的就是扼杀未成形的麻烦,但她看看小师弟,实在讲不出一只狗十年寿命,对修士来说就如今天养大它,明日就要埋葬它这种话。
她又想用开阳举例,比如开阳以前叫小狗子,后来老头给了姓名,就得负责到底。
段重阳还在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许可。
她犹豫片刻,“行吧。”
果然。
两人上山。
段重阳忽然低头笑了笑。
他看向师姐,问道:“你难道要对所有比你弱的人退步?”
燕川想象了一下,可怕的画面,“绝无可能。”
段重阳把狗塞给她,人就走了。
躲过了收拾家当的太衍真人高高兴兴地回了山。
他刚在后山落脚,就看到乖徒一手托着绿石头,一手托着灰抹布。
太衍真人:?
绿石头和灰抹布一起抬起脑袋,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这位向从天而降的老头子。
段重阳本就是临时起意拿它试探燕川的底线。
不明所以的燕川:果然都是小孩子心性,说养就养,最后还得靠大人。
到了晚间的时候,段重阳在院子里见到了这只狗子。
三人哄围着开阳的同类,瑶光回头问师姐取个什么名字。
小狗像个球,颠颠的过来靠着她。
开阳已经把它洗干净了,包裹着它的灰尘洗去,竟然是只奶黄色的小狗。
璞,被包在石头中的未琢之玉,甚是形象。
“叫阿璞吧。”
休息一晚就要出发了。
回屋前,开阳缠着要把阿璞养在他屋里。
燕川看着已经躲开的段重阳,悠悠道:“谁捡的谁养。”
第二日。
枢山下早有枢天宗弟子等候。
见到前来的小宗派,他们就分出一人上前,交代接下来峰会的安排,引领着去预备好的住所,早到的可以调换位置。
太水宗到了后并没有立刻上山。
太衍真人又等了一会,见两个小宗派结伴而来。
分别是丹清宗、元七宗,与太水宗的配置都差不多,一个师父,一个首席弟子,几个小徒弟。
丹清宗的掌门就叫丹清子,元七宗的掌门瞧着三十几岁,说称他元道长就好。
三伙人站到一处。
各自给徒弟们介绍一番后,三位师尊就并肩商议着离开了。
宗派掌门需要先一步去往枢山,弟子们在住所安置。
三个首席弟子只好一齐上山。
枢山一行,小宗派明显压力颇大。
燕川拱手,“太水宗燕川。”
身侧的姑娘瞧着,也跟在后面道:“丹清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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