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川将断剑收回剑鞘,用脚尖挑起邪修的剑,拿在手里颠了颠,有些重了,但勉强还能用。
她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土地,微风将野草吹动。
邪修所聚的金相困诀,如一片薄冰般悄然崩碎,随风消散。
天、地,风、雷、金、木、水、火、土。
两阵、七相,最适合做困诀的是地阵、土相,可他还是下意识用了金相。
剑道人人可修,但以剑入道只能是金相。
燕川御剑,亦是金相。
她随意捏了个火诀,将那些飞虫化为了灰烬。
天地间鸟类、长翼的昆虫均属火相,邪修用血肉喂养的这些飞虫却与主人同属金相,能化成金属器物。
燕川皱了皱眉。
这种违背规则的法术,以此人的修为与悟性,很难靠自己凭空创造而出。
也许他是从更可怕的邪修那里学来的。
说回三个小孩。
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但燕川还是问道:“你们那个师兄呢。”
一个小孩回答:“师父师姐一走,他就走了,我们也不知去哪了。”
还能去哪?已经到了苍山脚下,枢天宗触手可及,自然是心生慕强,无缝跳槽。
天命之子,燕川见多了。
他们的机缘按秒发放,总会有一个接一个的阶梯送着他们向上攀登。
老头与她不过是做了回别人的梯子。
已经很晚了,草木中已经响起了虫鸣。
燕川视线向下一扫,泥土豆手中还紧紧抓着捡回来的木剑。
她无言,用眼神点了点他,“剑上刻的什么,认识吗。”
泥土豆紧张的横剑看了一会,才抬头对师姐说:“我,我不识字。”
三人都不识字,却见师姐把剑接过去,手腕翻转,剑指斜上,木剑身拂过光华,四字依次亮起。
“浩然正气。”她随着字迹在心中沉默念过。
很快她收剑,让泥土豆接过去,道,“回去了,师父都会教的。”
他们用一种憧憬的眼神看着身前的人,带着对前路惘然的欣欣期许。
燕川拎着师弟们回了太水山。
山腰有一片竹林,是上山的必经之路。
她把三只土豆放下来,让他们自己往上爬。
山顶有人影,山风将衣袍吹动,是太衍真人在等待。
燕川最后向人间望了一眼。
背靠苍山就一定安全吗,这份安稳还能有几日呢。
或许大宗派的威慑已经不足以吓退宵小魍魉了,连这样水平的邪修也敢来苍山脚下踩踩运气。
太水山在苍山群山的最外层,她念头微动,不,应该说是所有的小宗派都会在群山外层。
混乱纷争是大势所趋,谁也无法抵挡。
如有一日邪修成了气候,依附名门正派的小宗派必然是第一块磨刀石。
夜间的山风凛冽,竹林发出簌簌的声响。
太衍真人遥遥向她招手。
燕川轻轻跃上梢头,朝峰顶驰去。
老头落向山南面等她。
在峰顶上,她望了一眼前方的苍山,山影重重。
枢天宗这样的大宗派,其中不知有多少天命之子,用脚趾想都能想到有多少是非。
投靠大宗派是无奈之举。
燕川觉得自己完全是自投罗网。
想想今后的日子,绝不会比在人间游历清静多少。
太水山在山脉的最北侧,所以北面向外,南面向内。
“起居住所就安置在山南吧,面向群峰最安全。”太衍真人摸着胡子,“山北的竹林,是上山的必经之地,守山就在那里守。”
燕川点头。
老头的茅升术依旧使得破破烂烂,但烛火昏黄,照得屋子里暖洋洋。
“那个大的跑了。”
太衍真人回来后去了趟山脚下的院落,也猜测到了。
三个小的不懂事,甚至没见过修行之人,大师弟年纪大,性格稳重,对危险判断更及时,于是一息线就给了他。
无论是他没有考虑到,还是认为苍山脚下不会有危险。
“他去也好留也罢,这都不要紧,但没把一息线留给三个小的,就是品行的问题。”
太衍真人沉默后说道。
燕川不知说什么,撑着桌边盯着烛火。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依旧出着神,只是口中道:“那三个小的哎,还敢和邪修抢剑。”
老头听闻脸色柔和起来,眯起眼睛摸摸胡子,“抢得好啊,好,好胆气,剑是人间正道啊。”
两人等到后半夜,才等到三只灰扑扑的泥土豆找过来。
太衍真人按先后到的顺序定了次序。
他正襟危坐在案边,慈爱询问师弟们的姓名。
燕川已经睡了一觉了,方才被师父假装路过暗中掐了一把,正挣扎着坐起来,睡眼惺忪地撑着下巴看着一老三少。
师弟们看到似乎还没睡醒的师姐,眼前一亮,才听到师父的问话。
几人老实答道:“叫山牛,我本来有个哥哥叫青牛”“娘叫我小狗子,我是小狗子,上面还有大狗子和二狗子,我姐叫花儿,妹妹就叫小二花”……
太衍真人用嘴巴抿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没有一个能用的。
于是三人得了新名字,“玉衡、开阳、瑶光”,借的是北斗星宿名,花了老头三秒钟的时间,正巧今日窗外的北斗又正又亮。
燕川捂脸。
这在修真界就好比现代的“张伟”,凡是师父给徒弟取名困难了,就抬头看星星,看到哪个取哪个。
师弟们可以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了。
他们先是给师父躬身道别,然后犹豫地看向师姐:师姐,神色颓靡,目无精神,眼周乌青,哈欠将出未出,四肢断线,一杯温茶往嘴边递了三递愣是没有喝进去……简直与痛殴邪修时的那位判若两人!
师弟们懂了,一定是师姐尚未睡醒,困意正浓,都怪自己爬的太慢,明日再和师姐亲近吧。
第二日,师姐神色颓靡。
第三日,师姐目无精神。
第四日,师姐哈欠连天。
见识过那般风采的师姐,小师弟们陷入茫然与震惊,这不对,师姐怎么每天都是“睡不醒”的状态!
眼神无光,颓靡不振,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
他们认真观察,师姐一天之中最有精神的时刻,只有午后晒太阳和傍晚天色霞红这两个时辰。
师弟:师姐失去了生机!
不用四处奔波的燕川:我活过来了!
在太衍真人终于发现燕川如幽魂一样游荡了数日后,十分不近人情地将她午后晒太阳的时间缩减为半个时辰。
“要勤于修炼啊乖徒,你每日修炼的时间有一刻钟吗?”
燕川从小竹椅上半爬起来,努力张开眼睛,“师父您说什么?”
奢靡!
太衍真人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一番,“这不对,你,说,椅子哪来的。”
新晋大师姐伸手一指,“师弟打的。”
从山北的竹林就地取材。
师弟们正捧着典籍苦背,看着师姐指过来,眼睛齐齐发亮,身后无形尾巴大摇特摇。
燕川默默收回手,“你看,他爹娘取名叫小狗子还是很形象的,对吧……”
师弟们对燕川的性格拿捏得很到位,哄人熟练,上手迅速。
玉衡是个小酷哥,开阳话多,瑶光是个甜心。
“师姐性子惫懒,平日耐性又好,除非实在是被逼上阵,她才会爆发。”
开阳掰着手指头数,有次他看到一只山雀在晒太阳的师姐身上跳了半个时辰,师姐一动未动。
玉衡点头,“就像那日杀邪修。”
最后瑶光举手,“爆发之后又会变蔫。”
总之,为了省事和清静,师姐什么都懒得计较。
师姐真是好人。
太衍真人很快发现他们黏燕川比黏他多,他只思索片刻,便摸着胡子道:“虽然你们师姐的一贯的理念是与一切会呼吸的活物保持距离……算了,上吧!”
依附大宗派也没有那么容易。
借了人家的山头,就要出人出力。
小宗派要至少出一人定期为枢天宗外出做事。
太衍真人过了段舒心日子,就开始在外奔波了,有时是燕川。
无论他与燕川谁在山上,晚间都要有一人在竹林处守山。
太水山上的日子过得飞快。
春秋轮转,树叶又开始飘落了。
竹林处的燕川听到落叶被踩踏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师弟。
她淡淡收回目光。
燕川最近气压极低。
近一年来太水山常被邪修光顾。
守山从幸福的消磨时间,变成了没完没了的防备。
对于避不开的麻烦,暴力解决本该是上策。
但面对无休无止的试探,她能做的也只有日日忍下心头的烦躁,可不忍又实在无从下手。
上一次来看师姐的是玉衡,所以这次是开阳。
他小心地探了探头。
来之前玉衡交代了他,“要么忍下,要么爆发,现在师姐正两难呢,你要贴心麻利!”
开阳觉得师姐像幼时村里老人讲的冬睡棕熊,在它想睡觉的时候,从它洞口踩过去也没事,但要是把它从安睡的洞里拖出来,它是会吃人的。
因为冬熊腹中无食,睁开眼睛便是食肉的时候。
师姐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开阳缩了缩脖子,在心中忏悔:师姐这么好看,应当是大老虎,怎么能是熊呢。
老虎威风,只有一点不好,即使是冬日,老虎也断不得口粮,村里老人都说老虎不会闭眼,它日也饥饿,夜也饥渴,因为它的肚子太大太厉害,永远填不满,骨头吞下去都会化作胃水,所以它时时瞪着眼睛,谁撞进它的眼睛里,它就要吃谁。
一路胡思乱想,走到师姐面前才回神,心中咯噔一下,方才脑海里翻腾的念头顿时叽里咕噜如倒豆子般全秃噜出来了。
燕川眼瞅着师弟推开院门进来,最后这么大个人怼在自己眼前,莫名其妙又做贼心虚地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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