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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报应

小说:

春山可望

作者:

苧予

分类:

衍生同人

陈竺确是溺水而亡。

他身上的伤痕众多,死前曾受过极为凶残的殴打,代知远府中的家丁对此事供认不讳。

陈竺出事的那晚,正是杨科春风得意时,府中贵客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一位不速之客不顾身份翻墙而入。

他站在院中,看着屋内烛火通明,小偷满面春风地站在明亮处,而他却如过街之鼠藏身暗处。

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当真认为官场清明,未曾想过自己竟会成为腌臜交易的物品。

他气地浑身发抖,高声怒喊“狗贼杨科!天下竟还有你这样没脸没皮的读书人!”

里间的欢笑声只停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

一个穿着官服的士人走了出来,他站于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阶下之人。

“你是何人?何故在此喧哗?”

陈竺咬紧牙,嘴里似乎尝到了血腥气。他怒不可遏“我是陈竺!被你顶替了身份的陈竺!”

“胡说。”杨科不以为意,笑道“你怕不是读书读痴了?夜里风大,你还是快些走吧,别着了凉又四处胡言乱语。”

“你!”一阵怒火攻心,陈竺气得险些没站稳。

此时的他衣衫单薄,而杨科却官袍加身,他急切地想为自己讨回公道,却看不清自己如今的处境。

衣薄力弱,正如螳臂当车。

杨科叫来家丁想将他打发走,家丁将几块碎银子放在陈竺手中,陈竺顿觉羞辱,抬手便扬了出去。

“嘶——”门后突然出现一个锦衣公子,捂着额头叫了一声。

他定睛往地上一看,砸中自己的是一枚小碎银,于是他一脚便将其踢开,喊道“谁胆敢对本公子动手?”

杨科听到立马回头,颇为谄媚地将那位公子扶了出来。

“代公子小心,府中闯进来了一个疯子,我已经叫人将他赶走了。”说着他回头对底下站着的家丁催道“还不快将他赶出去,愣在这里做什么?”

家丁连连点头,推搡着陈竺往外走,可陈竺却倔地出奇,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杨科!我今夜来此是何目的你最清楚不过,若你执意一错再错,我便不会再给你留余地。明日,我要你自行辞官,将事情原委尽数讲出,否则别怪我一路击鼓鸣冤告到御前!”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我好心放过你,你别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的人是你杨科!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方法偷走了我的仕途,渭州告不成我便去复州,复州不行我就入华京。只要我尚还有一口气,你便永无安宁之日!”

这样的话在这几天里杨科听了不少,可陈竺这人性子软,他的威胁实在无关痛痒。

“快些让他走吧。”杨科朝家丁摆了摆手。

家丁刚要动手,一旁醉了酒的代公子却突然开口“等着。他说什么?他便是陈竺?”

代公子看向杨科。

杨科点了点头“让他走吧代公子,我们进去继续吃酒。”

“不行!”代公子摇头,坚持道“你就这么放他走了他日后定还会来缠着你,没完没了的,你烦不烦?”

“代公子的意思是?”

他努力站直身子,俯视陈竺“我问你,你想要什么?”

陈竺知道他打算做什么,冷哼一声道“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你想要的无非官职,可这一个芝麻大的小官能有什么用?我给你足够的钱,难道不比一个手中没有多大权的官职好吗?”

“可官职是我辛苦考来的,我只要我的东西物归原主,旁的再好我也不稀罕!”

“读书人惯会自恃清高,可到头来不还都是挤破头想往名利场里钻吗?你如今言辞凿凿,等做了官未必是你想的那样。”

陈竺反驳“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考取功名不为了在官场搏名利,我读书考试是为了心中之志向,为了万世之太平!”

他的言辞对身居高位者而言实在是太过古板。

代公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别装模作样了,如今你不就仗着杨科抢了你的官职吗?可我劝你趁早看清楚,你这样不懂变通的人在官场上能走多远?你就算做了官也没有前途的,不如另走一条路。”

“你若真的铁了心想做官,我这里也有个机会给你。你知道杨科的官职是怎么来的吗?他在他的家乡屡试不中,遂带上家产来了此地,在这里遇上了我这伯乐。不如你也拿了钱另寻个好地方,说不准也能遇上愿意收留你的人。”

讥笑声刺耳,一只精美的钱袋被丢在陈竺的脚边。

一袋银子便可买走他的一生。

羞愤、怨恨、绝望,万千情绪如丝雨交织,他被困在这场雨中。

“拿了钱便走吧,你们这些读书人实在迂腐,你应该要明白,钱财权势才是滔天的本事。万卷书敲不开庙堂的门,人脉才能一步登天。别以为官场上谁都如表面那样清白,其实人一旦有了权,哪怕是一丁点权力,都会想做人上人。”

凭什么?他绝不要当权贵交易的牺牲品!他要冲破这场雨!

陈竺疾步逼近,情绪击垮了他的理智,他甚至想亲手掐死他们。

可最终,他连他们的衣摆都未曾碰到。

几个家丁将他撂倒,棍棒、拳头尽数落在他的身上。

陈竺护着头,于间隙之中看着小人得意离去,他们的笑脸和那晚的烛光一样刺眼。

他不禁怀疑,错的难道一直都是他吗?

可他念的书学的道理从未教过他应该讨好权贵以谋仕途。

一顿毒打后,陈竺被扔出城外,与他一起被扔出去的还有那袋沉甸甸的银子。

陈竺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了,夜里的风刺骨,他几度昏睡,记不清是第几次睁开眼时看见了老师的脸庞。

“你怎么会在这儿?”宋鹊着急地喊着他的名字,将身上的蓑衣盖在陈竺的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感觉到了暖和。

“陈竺,是何人伤的你?你为何会躺在这儿?”宋鹊焦急地想知道答案。

陈竺费劲开口“老师,学生无能,读圣贤书也妄想继往圣高节,可却连一个公道都讨不回来。”

眼泪瞬间布满血痕累累的面庞,他在老师面前如一个手足无措的孩童。

“老师回来了,你的事老师都知道了,老师明日便去官府鸣鼓,为你讨回公道!”

陈竺轻轻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银两交给了宋鹊。

“这是什么?”

“这是害我一生的罪魁祸首。”

陈竺用尽力气坐起身,朝宋鹊郑重地叩拜三次。

“老师,学生无能,深负师恩,实愧对老师的教诲,无以回报,唯有……”来世。

宋鹊想扶陈竺起来,却听见他道“拿它葬我吧。”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陈竺抬起头,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拿它葬我吧。”

话音刚落,他便跌跌撞撞往河边跑,那个地方不远,他拖着受伤的身子一跃而入。

冰冷的河水比风还彻骨。

陈竺睁开眼,看见了水面之上的圆月。

月光清亮,近在咫尺。

他伸手,想要碰到光亮,可那处光照不到他的身上。

他和他的理想一起沉入河底,只留下他的恩师在岸上悲痛欲绝。

那个晚上,宋鹊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他要让那些人为陈竺偿命。

果脯上的药是他亲自涂的,他怕杨科尝出异味,分了好几次给他下毒。

在最后一次下毒的晚上,他翻墙进了杨科的内院,于杨科家中告诉了杨科一个最剜心的秘密。

杨科多年考试并非屡试不中,而是有人拿钱财去换了原本属于他的前途,正如他对陈竺所作的那样。

杨科的妻子为他赶考苦心经营,他为了不辜负妻子的付出,在一次又一次落榜后竟生出了歹念。

可他并不知道多年前的他也曾是今日之陈竺。

他原本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自己的仕途,他原本可以不做小偷,他原本也是受害者。

可从何时开始,受害者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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