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覆盖的矮坡之上,一棵被压弯枝头的瘦树斜斜嵌着。自上往下看,被枝杈和积雪乱遮的间隙,一道羊肠山道映入眼帘,一只憨态可掬的麻雀从雪地里跳过去。
来人银装青马甲,腰佩缠金蛟鞘金错刀,颈上圈了一抹抽丝的红绸带。
他双目满是红血丝,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是一夜未睡。
随行的师弟递上烧开的烈酒,嘱咐道:“师兄,喝些酒暖暖身子吧。”
金描真接过酒囊,喉头一滚,眼睛下意识还是盯着安静的山道。
他口中含着还未咽下的酒,道:“你确定他们往这里走了?”
师弟用力点头,他在雪窝里趴了一宿,看到几人慌不择路地往山里走。雪下了一整夜,将所有的痕迹都掩埋。
他看着金描真明显瘦削的背影,心里有些发虚,道:“师兄你说的是真的,那齐云门的第一剑当真没死?”
金描真愣了一下,一脚踩扁了矮坡上经风摇曳的枯草,“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
他有今天,全靠当日太仙论剑,斩杀第一剑的远播威名,可一旦霍铃七重回江湖,所有的虚名便会不攻自破。与其惧怕事情暴露后受千夫所指,金描真更畏惧此刻,一个若有似无的影子在心头晃荡,如同悬剑,时刻威胁。
师弟咂舌:“那第一剑平日趾高气扬,鼻孔看人,可我那日见的那女子连路都走不稳,更别提拿剑了。”
“说不定她在太仙时受了伤,亦或是她改头换面。”金描真用袖子擦去鞋面上的雪。
师弟又道:“可是她既然没事为了不回去齐云门,任凭展无棱风风光光给她办了个葬礼,这难道不诙谐吗?”
金描真没说话,静静抚摸着刀鞘上的纹路,下一瞬一道雪亮的刀光迸出。
的确,他说的没错,如果霍铃七还活着,她为何不会齐云门,又为何不来找自己寻仇呢?
她隐藏身份,隐姓埋名在清桥郡中,原因便只有一个,她现在还回不去。
想之他站起身,映在银刃上的眸子闪烁出危险的寒光。
“师兄,那这件事要不要先告诉阮师姐?”师弟拦在他身前道。
闻言金描真踌躇,师姐只想让他将这一页翻过去,粉饰太平,可他偏偏一心想着找到霍铃七的尸身和咲命剑才肯罢休。如今他寻到霍铃七的踪迹,可阮留银这里,到底是个难关。
师姐觉得他疯了,腊八那夜的身影便是证据。
“在师姐发现之前,解决了霍铃七。”金描真的声音有些颤抖,唰得一下抽出师父留给他那把金错刀。
师弟满心忧虑:“第一剑哪怕受伤武功也定是在你我之上的......若是杀不了她,回到潇湘派必然要遭师姐一番骂。而且现如今阮师姐和展无棱的关系......或许她并不想师兄你再针对这件事情继续下去。”
“展无棱?”金描真嗤笑,“也不晓得师姐为了什么,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无法让霍铃七真真切切地死在面前,他寝食难安。他要亲手刀捅入第一剑的胸膛,复刻那日的荣光,再敲锣打鼓为她送葬,让着漫天的白雪陪着自己祭奠。
从前不可奢望的,如今竟让他徒生了势在必得的勇气。
金描真还记得此番下山,除了暗地里自己找霍铃七以外,明面上阮留银还交给他们一个任务,他俯身细问师弟:“漕帮那边怎么样了?”
“任帮主在藏玉楼的事情解决了,准备私下跟我们见面。若能揽得漕帮的生意,那我们潇湘也不会再入不敷出了。”师弟笑道。
金描真无意提起:“那纪胜武呢?”
师弟回想了一下,纪胜武确实好久没跟自己联系,于是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这个人不靠谱,说好事情一了解就帮我们引见任帮主,结果现在不知躲去了哪里——”
“不必管他。”金描真道,“既然你已经约好了任帮主,那正好有笔生意我想与他谈一谈。”
*
章裁之盯着清亮的瓷碗,耳畔的汤锅倏响起爆鸣声。
他惊醒,赶忙去揭锅盖,却被烫得缩回了手。
令狐授渔进来时他正用指腹捏着耳垂吹气,前者打量了一下冒泡的汤锅,驱赶道:“你当心一点嘛。这五毒汤是闻也不能闻的,赶紧走远些,找个帕子打湿了捂住口鼻。”
章裁之听话照做,口中却嘟囔着:“这么毒,你还让孟公子为你试药。”
“神农尝百草,没有人身先士卒,医药一道怎么如日方升?”令狐授渔低头搅动药汤,药汤呈现一种褐色,其中的草叶形状早已被烹煮地不见踪影。
“那你也不该让他试药,你可知他是何人?”章裁之急切。
后者眼睛一亮,停顿下来:“你的意思是,那位公子是个有身份的人?”
章裁之垂头丧气:“我只知他是个教书先生,可就凭他能与药王谷有交,轻而易举将我差使了过来,他便不是常人。”
“所以,不管他是何身份,哪怕只是个普通人,你也不该如此伤害无辜,拿人命当儿戏!医者,要有仁善之心,治病救人,您怎么能背道而驰呢。”他接着道。
令狐授渔瞪他一眼,捋了捋胡子,不想自己离开药王谷数年,徒儿竟生养地如此迂腐。
“当初老夫离开药王谷便是受不了被所谓的医者仁心给绑架,不如离开,闲云野鹤度此一生。”他语气平淡,似乎真的已经适应这种无人打扰的生活。
章裁之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质问师父离开的原因,除了师徒身份以外,他们便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了。
“师父,你研制所谓以毒攻毒的五毒汤不也是为了治病救人吗?”章裁之蹙眉,“一人试药,再一人治疗,那岂不是用一命换一命?”
令狐授渔悠然道:“谁说他一定会死。提出试药时,他脸上不见惧色半分,似乎比我还要笃定自己不会因此丢命。”
“除非,他是个擅长赌的人,也足够心狠。”他停顿,脸上的神情蒙在了水雾之中。
章裁之是个心肠软的老实人,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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