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马路易十三是宁又声这辈子都不曾想过的酒,如今这橘黄色的液体却沾了自己一脸。
酒滴顺着她额前的头发落在淡绿的裙子上,宁又声静默,身姿依旧笔挺,一侠青风,不卑不亢。
她咬咬牙,将自己酒杯中的红酒缓缓倒进她的杯子里,喊人要来一瓶矿泉水,当着她的面将这杯紫红滤净。
清水,这沉默的伴客,竟然成了稀释所有复杂的唯一解。
这杯里的酒很快夹杂着水溢出来了,颜色越发清浅,最后化为纯净的透明,流到地上,触到女人足尖。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不争而非无能。
女人知道,宁又声在羞辱她。
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实施着教皇的净水仪式,以一个踏入社会没几年的少女的跋扈去隐忍地宣泄自己的骨气。
她在心里冷哼一声,嘲讽宁又声不知天高地厚,但转念一想又懒得跟她计较。
她这侄儿找了个不愿任人摆布的茬,可真是稀奇的当代男女恋爱观。
想到这里,她最后冷哼一声给宁又声最后的忠告:“有这份傲心就别想着进豪门了,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这小侄儿虽然单纯如猪,但是你又当我那姐姐和姐夫是个什么心思单纯的东西!”
宁又声觉得与她这样的人不用费什么口舌,毕竟见什么都是情爱利欲,眼里已经容不下一些真善美的平等道德了。
她拿着包准备走时,江聆刚巧从卫生间回来,宁又声与他对上眼。
他见宁又声那张湿漉漉的脸,酒突然醒了,头也不晕了。
江聆将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终于承认了与那女人的另一层关系:“小姑,您别太过分了。”
她笑得明媚而张扬,红色长美甲在桌子上敲啊敲,手指像蝎子一样爬到酒杯边上,把那装满了清水的酒杯优雅推倒在地。
“啪!”
粉身碎骨。
水浆混合着玻璃碎片在她鲜红的旗袍旁溅开,她的声音冷淡,说着说着兴奋了起来:“你跟你妈还真是一个德行,要钱要人脉的时候一口一个‘妹妹’一口一个‘小姑’,还要装一副清高自许的样子。
江聆,你小姑在工作上给了你多少你爸妈不愿意给你的东西,你还委屈起来了……
哼,当年我们一家可是谁都瞧不起我,毕竟有个成了明星还嫁了豪门的姐姐,但现在谁能想到呢?从她到她的儿子再到她儿子的女朋友,哪个不需要我?”
江聆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袋下一秒就快要爆炸一般痛,甚至没有想起要帮宁又声解释两人的关系。
他强忍着怒气:“小姑,我们来谈的是合作,不是过往。您如果没有合作的意愿就请明说,我们不会再纠缠,但没必要用这样的手段羞辱我们。”
女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使劲拍着身边男陪的胳膊,笑声爽朗刺耳。
“羞辱?是高看了自己还是小瞧了自己,才会感觉到羞辱?小侄儿,姑姑只是在帮你罢了。”
自卑到极致,人会变得自负而无礼,宁又声不想插手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挽起江聆朝她轻轻点头,示意告别。
蓦然,她停在那扇浮夸雕琢的门前,回眸,嘴唇轻启:“您觉得自己刚才是在羞辱我们,还是谁呢?”
女人的表情突然忧郁起来,可宁又声那抹青绿色的倩影已经悄然离开。
她突然分辨不出到底是她仓皇而逃得太快,还是自己真被她这一番话唬到从而神游在外了。
——您觉得自己是在羞辱我们,还是谁呢?
谁呢?
谁呢。
谁呢……
有个女孩没有遗传到母亲的漂亮,而是跟父亲一般——塌鼻子单眼皮,还有一口龅牙。
因为好哭,小时候声带长了小结,于是音色浑厚粗犷,总被别人调侃。
可是,姐姐,她的那个好姐姐,也就是江聆的母亲——童星出身,天之骄子。她拥有所有人的爱,甚至连自己暗恋的男孩都是她的粉丝。
她太讨厌那张如花美玉的脸了。
什么文艺忧郁、灵动大气、天生电影脸……都是他妈的放屁!
姐姐与自己不过差了两岁,她成绩是班里倒车尾,偏偏生了副好面孔,于是所有的东西都那么触手可得。而自己挑灯夜读换来一张清北的录取通知书,却不予一个隆重的升学礼。
她常说“你们要是都看不起我,就别生我啊”,父母都只当作是孩童争宠闹脾气的话,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句“我一定会成为你们高攀不起的样子”有多么坚定。
所以现在她一看见自己那亲爱的侄儿与自己姐姐六七分相似的脸,就忍不住用钱用权去压他。
这种感觉很爽。
至于对象,是侄儿还是姐姐,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她那姐夫和姐姐也不给这个孩子一点点在工作上的帮助,那么她作为小姑,帮帮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阖家团圆百世兴嘛。
她自己也是摸爬滚打才爬到这个地位的,起初也跟宁又声一样对什么屈辱和不公都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势必要为自己争一口气。
但是女人最不同于女孩的区别,不在于外表和欲望这类一眼就能看穿的东西,而是——忍耐。
这是她在跟一个富商阴差阳错睡了一觉之后,拿到五十万封口费,看到银行卡账户上冷冰冰的数字翻倍时悟出的唯一真理。
卧薪尝胆越久,得到的就越多。既然卖不了自己的脸,那就给他们当笑料和小丑。
宁又声急于当下的颜面,在她看来是很愚蠢的,为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城府抛出来,更是愚蠢。
女人要骨气有什么用?要漂亮有什么用?要男人有什么用?
要钱要权才是真的。
话说回来,她到底是真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还是为了江聆而改变自己,委声堪堪叫了个“您”?
小孩果然还是好玩,她想。
“愣着干嘛,斟酒啊,花钱请你们是为了给你们演戏的啊!”
新的空酒杯立刻满了起来。
……
宁又声在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清透的水珠从眉心流进脖颈,
江聆在去地面停车场的路上,一路走,一路吐。
她从他口袋里摸索车钥匙,却被江聆一把抱住。他的眼尾微红,没有说话,整个人颤抖。宁又声能感受到他腹部沉重的呼吸和心口强健的心跳。
“江聆,你好臭。”
他反而把她搂得更紧,要将她整个人揉进身体里。
“江聆,”被泼了酒的宁又声心里憋着一股火,嗔怒道,“再不起来我把你甩回酒桌。”
他渐渐松开她。
宁又声刚得以喘息,就听见江聆带着哭腔的声音和温热的鼻息缠上自己的耳垂:“宁又声,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宁又声,别把我抛下好吗?你扔过我一次了,别扔我第二次……好吗?”
宁又声环上他的腰,将他的头扶到自己肩上。
宁又声,答应他吗?
宁又声,好吗?
她问自己。
好吗?
……
“女士麻烦摇下车窗配合我们例行检查一下好吗?”
“好的。”
宁又声朝交警手中的测酒仪吹了口气,那根棍子立刻闪了光。
她愣愣眨眼盯着警察,似乎在用自己的无辜而虔诚的眼神告诉他——我没喝酒。
虽然宁又声确实没有喝酒。
“警察同志我再吹一次吧。”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又朝那吹了口气。
“行。”
测酒仪依旧是亮的。
接连几次依旧如此。
交警看看车内因为宁又声的感人车技而七吐八泄的江聆,又闻闻宁又声面上那股味儿,毫不客气地把他们请回了警局。
宁又声: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宁又声和江聆坐在走廊一排冰冷的椅子上,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然后滑到大腿,整个人以襁褓中婴儿的姿势侧缩在她怀里。
“宁女士,您的检测结果没问题,可以走了。”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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