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抢亲节的迷雾（三）
苏暮雨在一片暖融融的触感里睁开眼，鼻尖先捕捉到驱瘴艾草的清苦，随即才察觉自己躺在铺了三层的兽皮上，柔软得像陷进多年前暗河难得的棉被里。可这暖意没让他放松，反而让指尖下意识蜷起 —— 他惯常枕着的那方绣着竹纹的枕巾不在，身边也没有熟悉的、带着淡淡硫磺与檀香的气息。
“苏家主醒了？” 依诺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磨毒针的动作停了下来，针尖幽蓝的光在篝火下晃了晃，“这里是我们马关寨的秘密营地，抢亲节过后，你就是我们寨的女婿了。”
苏暮雨缓缓抬眼，目光扫过帐篷内壁挂着的蛊袋、地上散落的藤弓，还有帐外隐约晃动的人影，至少二十道气息，每道都裹着苗疆特有的蛊虫腥甜。他试着运气，却发现丹田处像堵了团浸了水的棉絮，内力绵软得提不上来 —— 醉梦蛊的药性比他想的更烈。可比起身体的无力，更让他心头发沉的是：这满营的气息里，没有苏昌河的。
那道永远带着张扬、哪怕受伤也透着狠劲的气息，那道无论何时都会绕到他身后、替他挡开暗箭与麻烦的气息，此刻竟半点也寻不到。他垂眸看着自己交叠的指尖，指节泛着冷白，心里却在翻涌：苏昌河绝不会放任他被掳走，除非…… 除非他也遇到了麻烦？是阿朵又纠缠，还是情种蛊的药性发作得比预想中更重？
“你们抓错人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浸在冷泉里的玉，听不出半分慌乱，可只有自己知道，指尖已悄悄掐进了兽皮 —— 那是六年前在炼炉里养成的习惯，越是不安，越要守住表面的稳。
“没错，我们就是要抢你！” 依诺举起磨好的毒针，语气里满是志在必得，“醉梦蛊要七日才能解，这七日里，你只能乖乖待在这里。”
苏暮雨闭了眼，不再与她争辩。他想起苏昌河常说的：“我知道你心软，既然打不过就等，等老子来救你，别逞能。” 当年在鬼哭渊，他们被十七个同门围堵，他中了毒镖，是苏昌河背着他，硬生生杀出条血路，还笑骂他 “傻小子，不知道留着力气等我？”。现在，他该等，等那个永远会找到他的人。
意识渐渐模糊，醉梦蛊再次将他拖入梦境。可这次的梦没有天启城的血色，没有慕家弟子的刀剑，只有冠姓之礼那日的月光 —— 那天他被苏家长老按在祠堂的供桌前，刀架在颈侧，冰凉的触感让他几乎窒息。就在这时，祠堂的门被撞开，苏昌河浑身是伤地闯进来，玄袍上沾着血和尘土，锁骨处的伤口还在渗血，却一把将他拽到身后，手里的刀指着长老，眼尾泛着红，笑得张扬又狠戾：“从今往后，他苏暮雨是我罩着的人，你们谁敢动？”
月光落在苏昌河的侧脸，他颈侧那道刚添的疤痕泛着淡红，却半点没影响他的气势。后来苏昌河说：“从今往后，你我皆是血亲，谁也不能欺负你。” 那时他还不懂 “血亲” 之外的羁绊，只知道跟着这个浑身是伤却能挡下一切的人，就不会再挨饿，不会再被欺负。
“昌河……” 苏暮雨喃喃出声，指尖下意识抓紧了身下的兽皮，指腹蹭过兽皮的纹路，像在描摹记忆里苏昌河掌纹的形状。醉梦蛊本该编织最诱人的美梦，可他的梦里，从来只有苏昌河 —— 是雪夜递来的半块干饼，是炼炉里替他挡下的烙铁，是暗河炼狱里替他疗伤时笨拙的动作，是除夕夜一起吃过的油豆腐，是热海温泉边替他擦头发时指尖的温度。原来所谓的美梦，从来不是什么锦衣玉食、安稳无忧，而是苏昌河本身。
“嗡 ——”
蛊虫的嘶鸣突然刺破帐篷，紧接着是金环碰撞的脆响，还有…… 熟悉的、带着黑气灼烧的掌风！苏暮雨猛地睁眼，尽管内力被封，听觉却在多年的生死历练中变得异常敏锐 —— 那是阎魔掌催动时独有的声音，是苏昌河的掌风！
他挣扎着坐起来，不顾身体的绵软，凑到帐篷的缝隙前望去。迷雾中，一道玄色身影正翻飞腾挪，黑气缠绕着他的拳脚，偶尔窜出的赤红色火焰将周围的瘴气烧得滋滋作响，正是阎魔掌第九重的 “炎魔真身”。
是苏昌河！
苏暮雨的心脏猛地一跳，眼底瞬间亮了起来，连之前的不安都消散了大半。他看见苏昌河的衣袍已被划开数道口子，露出的小臂上有新添的划伤，腿上的包扎布被血浸得暗红，却依旧招招狠戾，二十四枚金环在他掌心被烧得变形，连动作间的喘息都透着股不服输的张狂。
“不好！有人闯进来了！” 依诺的惊呼声拉回了苏暮雨的注意力，她抓起毒针就冲了出去，帐篷的缝隙也随之变大。
苏暮雨看得更清楚了：苏昌河避开依诺甩出的毒针时，余光飞快地扫过营地的每一顶帐篷，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毁天灭地的戾气。可当他的目光落在苏暮雨所在的这顶帐篷上时，那股戾气瞬间褪去，只剩下急切的担忧，眼尾那抹因催动阎魔掌泛起的红痕，都仿佛柔和了几分。
“暮雨！”
帐篷被黑气撞开的瞬间，苏暮雨只觉得一阵熟悉的气息扑来，下一秒就被揽进了一个带着血腥味却异常温暖的怀抱。苏昌河的掌心贴着他的后心，带着阎魔掌残留的灼热，却让他瞬间安心 —— 比兽皮更暖，比梦境更真实。
“我没事。” 苏暮雨靠在苏昌河的肩头，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的血味与淡淡的硫磺味，眉头微蹙，指尖轻轻碰了碰对方渗血的衣袍，“你受伤了？”
“小伤。” 苏昌河不在意地摇头，另一只手探上他的腕脉，指尖的薄茧蹭过他的皮肤，带着熟悉的力道，“醉梦蛊的毒性还在，我带你回去。”
苏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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