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走了，你到家记得给我个消息。”
傍晚，车子在门前停下，苏溪对戚妄说。
戚妄，“好。”
苏溪拉开栏栅进去，一直走到门口，回头发现戚妄的车子还在，戚妄正透过副驾驶的窗户看着这边。
过了会儿，车窗缓缓上升，逐渐驶离。
苏溪开门进去，苏劲秋在和人通电话，见她进来，眼睛亮了下，“回来啦。”
苏溪，“嗯。”
苏劲秋重新对电话说，“没，和我丫头说话呢。嗯，过年回来了，昨天和朋友去登山，现在才到家。好，你这事我大概知道了，也别……”
苏溪换下鞋，从苏劲秋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一副电话应该不会太快断掉的迹象。
苏溪去了厨房，里面张蓉芳正在烧晚饭，苏溪走过去，“妈，要我帮忙吗？”
张蓉芳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什么时候回来的？还以为你不回来吃晚饭呢。”
“刚回来，你在烧什么？”
空气里一股菜香味，苏溪走到锅子前，里面是一锅青菜炒香菇。
张蓉芳朝旁边站点，让给苏溪看，说，“这两天大鱼大肉吃腻了，晚上简单点。”
苏溪，“嗯，简单点好，再整个番茄蛋汤？”
张蓉芳，“可以啊，还有想吃的吗？”
苏溪，“我可以了，我去问问我爸？”
张蓉芳手一挥，“不用问，我烧什么他还能不吃？”
苏溪笑了下，“那我上去换身衣服。”
张蓉芳这才注意到苏溪穿得不是登山前的那身，这件黑色羽绒服陌生不说，还特别大。
张蓉芳随口问了一句，“这谁的衣服？大这么多？”
苏溪低头看了眼，“之前那身弄湿了，就借的别人的。”
张蓉芳，“哦，那你快去换吧，换好了就下来吃饭。”
“好。”
苏溪出了厨房，上楼回卧室。
脱下身上宽大的羽绒服，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戴帽子的毛绒外套。
等衣服换上后，苏溪看着床上摊开的黑色羽绒服。穿在身上还不是太明显，现在静躺在那里，整个袖子朝两边张开，原来这件衣服这么大。
这间卧室是不规则墙面，六扇窗户对应着一半东面和整个南面，能看到半边夕阳。
晚霞霞光铺撒在整个卧室，照在房间里、床上、还有面前的黑色衣服上。
苏溪伸出左手摸着衣服柔软的布面，手掌触及到的地方微微凹陷，离开后又立刻弹起。
黑色吸光，霞光没在上面留下一点颜色，只把黑色照得浅了一点。
于是，苏溪看到了左手无名指的银戒中，映出的半轮夕阳。
不是很明亮晃眼的太阳，还有一点淡淡的彩色霞光。因为黑色背景，它变得引人注目起来。
“叮叮——”
手机震动一下，苏溪看到屏幕上戚妄发来的消息。
【我到了。】
苏溪拿起手机：【这么快，我猜你现在还在等电梯。】
电梯前戚妄抬头，看了眼还在下降中的数字：【聪明，猜对了。】
苏溪发了个笑脸表情。
戚妄：【你现在是……吃晚饭？】
苏溪：【很不幸，你猜错了。】
苏溪：【你的衣服太大，我得换一件更柔软的去吃晚饭。】
戚妄笑了下：【那我下次再买衣服，就多买一件小号的。】
苏溪：【这算，情侣装？】
屏幕里，戚妄停顿了一会儿才回复：【算。】
苏溪笑着：【嗯，那我以后也多买件大号的。】
……
楼下，苏溪听到张蓉芳喊吃饭的声音。
苏溪：【我要去吃晚饭了，晚上聊。】
戚妄：【好。】
苏溪放下手机，把那件黑色羽绒服挂在了冬天的衣橱里。
宽厚密集的衣架中，它立马变得不显眼了，但只要仔细去看，还是能一眼发现它。苏溪拍掉衣服上的褶皱，关上衣柜门。
她来到床头柜前，拉开第一层抽屉，里面东西很少，寥寥数样。
苏溪拿起角落里的一个米白色绒布盒子，这个盒子很小，顶部有个紫色蝴蝶结。
绒布布料是砂质粗糙的手感，盒子边角原本的米白色带着些泛黄的痕迹，看着并不精致，甚至还有一股廉价感。
苏溪轻轻打开盒子，里面的海绵已经变成黄色，白黄掺杂，海绵中间横着一条不是很明显的缝隙。
苏溪坐在床沿，把盒子放在身边，抬起左手，看着上面的银圈戒指。
右手食指轻轻抚摸它平整却不算光洁的表面，它没有刚带上时那样亮了，它的表面有深浅不一的划痕，可摸上去却还像以前一样平滑。
右手食指和拇指微微用力。
慢慢地，戒指从无名指上摘了下来。
摘下后，苏溪看到指根的地方，有一圈明显的泛白。这是带着戒指，长时间没有日照留下的印记。
苏溪的眼睛变得微微湿润。
所有的人和事，都提醒她曾经有一个叫‘戚程’的人存在，她总能在不经意间发现他留下的痕迹。
她也曾追寻过这些痕迹，尽管每一次痕迹的发现都让她痛不欲生。
可是现在，她必须要放弃了。
她要放弃去追寻这些痕迹，放弃去寻找有关于戚程的一切，甚至去习惯忘掉‘这些’的自己。
苏溪拿起身边的绒布盒子，把戒指轻轻放了进去。
海绵一下吞没掉半个戒指，让它稳稳立在其中。
“戚程，我要向前走了。”
“他是戚妄。”
“你说我这样算是老牛吃嫩草吗？”
苏溪轻轻笑了下，声音有些沙哑，“没有想到，我还会有姐弟恋的这天。”
“可是他一点不像比我小的样子，戚妄真的很稳重。”
苏溪停下来，所有未尽的话都被遏制在了喉咙里，她最后看了眼戒指。
戚程。
再见。
苏溪盖上盒子，拉开最下一层的抽屉，放进去。
起身，下楼。
……
张蓉芳和苏劲秋已经坐在餐桌上，空着的位置上摆着苏溪的碗筷，里面已经盛了饭。
张蓉芳夹了筷香菇放苏溪碗里，“快吃，天冷凉得快。”
苏溪执筷吃饭，听父张蓉芳说起过年期间和亲戚打牌的趣事。
苏劲秋不爱打牌，但是爱看人打牌，那把他依稀记得，点头回应。
两人又聊到了亲戚家儿子要结婚的事情，苏溪记得他，比她小5岁，前两天还来拜年了。
这是才毕业就结婚了。
苏溪夹了筷青菜到碗里，“你们……”
听到声音，张蓉芳和苏劲秋同时抬头。
“觉得姐弟恋怎么样？”
苏溪装作不经意地问。
苏劲秋，“可以啊，现在这个时代年龄已经不重要了。”
张蓉芳好奇，“你有同事谈了年纪小的？”
“算是。”苏溪说，“他们长辈互相认识，也算很熟了。”
张蓉芳，“哦，那不就是青梅竹马？挺不错的。”
苏溪盯着他们看了会儿，“你们，不介意？”
苏劲秋，“我们介意什么，年轻人自由恋爱。”
苏溪，“哦。”
张蓉芳打量苏溪，问，“对方父母不同意啊？”
苏溪，“我也不清楚，同事对这方面有点困扰，找我问问。”
张蓉芳点头，“谈婚论嫁确实该慎重。”
苏溪夹筷的动作微顿，又恢复平静。
吃完晚饭，苏溪坐在花园的椅子上逗猫，顺便拨通了戚妄的电话。
戚妄几乎是秒接，看的苏溪一阵想笑。
听到笑声，戚妄问，“在笑什么？”
苏溪，“笑你。”
“笑我？”
“嗯。”
“是什么？”
“戚妄，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电话？”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嗯，你说晚上聊。”
戚妄没有否认。
苏溪摸着猫柔软的毛发，眼神却飘远了，“我们见面聊吧。”
“我想见你了。”
……
熟悉的suv刚到别墅电子大门前，车头准备往里拐，车灯照亮前方的路，在地面画出完美的半圆。
戚妄一眼看到门边站着的人，她带着藏青色鸭舌帽静静站在那儿，并发现了他，在灯光中朝他挥挥手。
戚妄停车下车，靠近，“怎么出来等了？冷吗？”
苏溪抬起胳膊，示意看她身上厚重加长的羽绒服，“很厚，不冷。刚吃完饭，反正闲着无聊出来走走。”
戚妄把苏溪的两只手握在手里，塞进口袋里。
苏溪被迫着上前一步，这个姿势就像她在主动抱着戚妄的腰。
苏溪略微仰头，戚妄也低头看着她，四目相对。
两人间隔只有一个帽檐的距离。
“你这样，我要怎么走路。”
两人距离很近，苏溪只用很小的声音，双方就都能听见。
“抱着走。”
戚妄一本正经的在说。
戚妄的口袋很大，足够容纳两个人的手。苏溪的手被包裹着，暖的掌心都泌出汗，有点微微的潮湿。
现在是冬天，苏溪却感觉全身都暖烘烘的。
“我们现在要往哪里去？”
走出去好长一段路，苏溪反应过来，问。
“不知道。”戚妄说，“我在跟着你走。”
苏溪侧首看戚妄，诧异，“嗯？我一直以为是你在带着我走。”
两人想到刚才走过的路，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先转得弯，是谁先迈出去的一步。
苏溪轻笑，“算了，这些不重要。”
她吸了口冰凉的空气，冬日夜晚的长风和路灯，有一种静谧恬静的温柔。
戚妄就在身边，稳稳地走在她的身侧，和她同行。
“我记得前面是湖圆。”戚妄说。
苏溪眺望远处，视野镜头能看到密集的树影。湖圆是江陵有名的景点，湖边全是枫叶，四季都能赏景。
“那我们就绕着湖散步。”
“好。”
戚妄握了握口袋中的手，手指勾动苏溪的指尖，十指交握。
今天的鞋子穿的厚，底也软，苏溪走得慢，但她发现戚妄步调始终保持和她一致。
以前没有发现这份特别的照顾，现在看到，就像在吃一份总能吃到的水果，却意外地吃到了不一样的一颗。
它特别鲜，特别甜，因为这个水果经常吃到，所以你能及时品出它的不同。
记忆犹新。
苏溪停下，指着前方一处地方，“那里。”
戚妄先是看自己的口袋，里面苏溪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轻轻扯动。然后朝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那里似乎有什么活动，一排的车子和摊面，是汽车集市。
苏溪看中的是一个围巾摊，手工针织，颜色很漂亮。
她拿着其中一个放在灯下比对，随后抬起手放到戚妄面前，目光在戚妄脸上和围巾上来回打转。
戚妄安静等着。
“这个颜色好，衬你。”苏溪说着，扬起手。
戚妄微微低下头，很快，皮肤触及到了柔软的针织物。
戚妄没有动，任由苏溪手指成花，还贴心的给他打了个结。围巾松松垮垮地围在脖子上，戚妄看不到自己的样子，问，“好看？”
苏溪打量说，“好看。”
戚妄看着苏溪，这次她带了围巾出门。
戚妄看向摊子，目光搜寻，最后落在一个半身假人上，那个假人还带着顶黑色假发。
他取下假发上的发卡，问摊主，“这个卖吗？”
“卖的。”
戚妄的手放在苏溪帽檐上，摘下。
被控制过久的发丝迅速垂落，落在苏溪的脸颊边，睫毛被头发扫得有些痒，苏溪眨眨眼睛。
戚妄伸手，发夹带着垂落的头发，夹在苏溪耳后。
金属发夹刮过耳朵，激起一阵冰凉。可能带得还不是很平整，苏溪能感觉到那块儿头发应该鼓包了，头皮都有点空空的感觉。
苏溪简直不敢想象现在的自己有多丑，头发没有形状不说，发夹也是被戚妄随手带上的，没有镜子，没有参照物，她都愣住了。
“我——”
苏溪刚想说话，声音却一下停住。
她想说，你这随手一带，我头发肯定鼓包了，该有多丑。
可是戚妄却朝她笑着，咧着白牙，眼瞳如星光璀璨。
很久以前，在读故事里的时候，苏溪曾好奇过‘如星河璀璨一样的眼神’该是种什么眼神。
后来才明白，那不是在指实物，是一种心情。
那双眼睛灿烂璀璨，不是因为它多么好看。是它的主人，在看到心爱的人，才拥有的眼神。
苏溪忽然觉得心里又酸又涨。
喜欢一个人很美好，对方也以同样的心情回应你，就不仅仅只是美好了。
从汽车集市离开，继续绕着湖散步。
苏溪带着鸭舌帽，里面藏着刚买来的发夹，看不见形状，只有在耳廓后露出一点水钻，不显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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