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邹鸣沁做了一个梦。
昏昏沉沉间,她仿佛成为了楚嫦,亲身体会着楚嫦生命中的每一寸苦辣酸甜。
风华正茂的少年时期,她读透万卷书,打通浑身筋骨,心里想的是扬名立万、行侠仗义;
趁夜奔离,自此又是一番天地广,却又无法堂堂正正地留下自己的名头。
再后来,她遇到了自己的真爱,怀着一腔忐忑嫁做人妇,生下儿女。至此,她心中仍然惦记着那个高远、美好、宽阔的梦。
只是,她追逐了多年,为什么它却越来越遥不可及了呢?
她有怨恨过自己生不逢时吗?她是否想过“要是没有这些我会过得更好”?
她有讨厌过当下的这一切、有想要歇斯底里地叫喊和质问吗?
心痛难当。
在这痛楚中,邹鸣沁的意识又脱离了楚嫦的视角,回归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她似乎就站在母亲的对面,一无所知地旁观着楚嫦的痛苦。
楚嫦,她的母亲,她的娘。
长子夭折,女儿天生体弱多病,她有没有怨怼过——邹鸣沁注定无法完全承袭她的武学造诣?
她一定曾在某个邹鸣沁不知道的时刻,把心志和期望全数交托给了女儿。
直到今天,邹鸣沁才彻底明白,为什么长久以来,楚嫦总是那样期盼着她考中功名、入朝为官。
——她并没有母亲年轻时那样优秀,可是这样的她,却能够代替母亲,走到母亲从未到达过的、更远的地方。
那么她的另一半梦想呢?
仗剑天涯、快意恩仇的那一半,楚嫦交给了梁吹来完成。
“她和你很像。”
楚嫦的脸转向邹鸣沁,而后,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
是在看她,更是在透过她看过去的自己。
邹鸣沁浑身直冒冷汗,惊呼一声,猛然睁开了双眼。
她止不住地大口喘气,全身微微颤抖。
今夜方历经了一轮刺杀,她浑身的肌肉还带着些疲惫酸痛,不免随着呼吸起伏痉挛。
邹鸣沁又想到了那时从天而降的梁吹,她几枚暗器便能了结敌人,身手不凡、快而不破。
梁吹侍奉了楚嫦这么多年,又是她至亲至信的徒生。
邹鸣沁忽然懂得了,自己心中升腾而起的那一股恐惧到底意味着什么。
会不会……
会不会,会不会有一个瞬间——甚至是很多个——楚嫦也会想,要是自己的女儿不是她就好了?
甚至是……
如果她从来就没有遇到过邹伦,没有因为爱情走入阁院中,没有归认家族,没有成婚、没有生下这个女儿。
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更圆满?
明明楚嫦从小就对她呵护备至,邹鸣沁也分明知晓,母亲对自己的爱都是真切的,绝对造不了假。
可是,她心中还是有这魔障一般的疑虑,在循环、往复,挥之不去。
这时,一阵微凉的风拂过,轻轻抚去了邹鸣沁鬓边的黏腻湿意。
她下意识绷紧全身,手已然摸上床边的剑柄。
“鸣沁!”
却见姜折阔的身影透过墙飘了进来,渐渐凝实。
她愣了愣,默不作声地松开了剑柄:“你来作甚么?”
姜折阔挠了挠头:“是我吵醒你了吗?对不起,本来只是想着来看你一眼……这几天我们都没见面。”
邹鸣沁暗暗叹了口气。没错,她这两天确实是在有意无意地避开姜折阔。
“是我要道歉才对。”
她招了招手,姜折阔循着她的动作行至床边,在地板上坐下。
“姜折阔,我恐怕要违背先前与你的约定了。”
他一听这话,顿时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我细细考虑过,当时确实是我太冲动了,所以……”邹鸣沁意未尽而话已止。
“我知道的,没关系!”
她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姜折阔已然飞快地接上话头,仿佛怕极了邹鸣沁说出些他不能接受的话来。
“我也觉得这样对你不好,毕竟我连人都不是,现在虽然同你在一块儿,但也确实是不成样子,我……”
还没说完,便被邹鸣沁捂住了嘴。
姜折阔把话吞回嗓子里,怔怔地看着她。
邹鸣沁叹了口气,看他这副样子,反而扬起嘴角笑了笑:“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要和你就此分开?”
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他眨了两下眼睛。
“我只是想说,当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比她先前所想象的还要更至关重要得多。
因为,这不仅是她自己的前程,也不止是吕晴瞬、连恻、陈骞、以及学堂中的女学生们的未来——
还是楚嫦的执愿,是全天下万千女人的默念。
如果她们能成功,那么往后千秋万代,或许就不会再有生不逢时、心志难成的女人。
女人也可以上朝堂、考科举,可以闯荡江湖、名留青史。
邹鸣沁甚至在想,如果楚嫦不是她的娘呢?
如果楚嫦和晴瞬、连恻等人一样,是她的伙伴呢?
那么,或许成为一代名相的人,就不会再是她爹了。
这座小院的名字,也早该被称作“楚府”了。
“这件事,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做成。而一旦抱有这样的心志,便必须舍下其余的一切杂念——惟有如此,才可做成。”
姜折阔听懂了她的潜台词——
爱情是可以更替、值得舍弃的,但她的前程不可以。
他作为被轻待、被暂时遗弃的那一方,心中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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