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衡率先去了苍梧山。
灵兽师供养上古神兽，做这种无人成功过的事没有头绪，不如去问问那些老家伙。
山门守卫的弟子不知换过几茬。在过去，整个仙门的人都与他面熟，算半个朋友。
闻衡与守山弟子报明来意，便在一旁无声站着。内心沉重，他没有兴致与旁人攀谈，但那人却认出他的剑。
“你是素微君的什么人，怎么拿她的剑？”
“你认识我师妹？”
弟子年岁尚轻，面容温婉：“多年前被她救过。你说素微君是你师妹？”
闻衡被她眼中的揶揄惹得不痛快：“怎么，不行？”
弟子掩着嘴笑：“不是不行，我可没听说过素微君有逐月君之外的师兄啊。你是哪家的小弟子，仗着辈分占人家便宜？哪有比师妹弱的师兄啊……”
来传唤的弟子露面，闻衡也就不跟她废话。
“你没听说是你没见识。我师妹强不行吗？”
看来前叶受伤法力尽失的事没有传出去。
“阿衡……真的是你……”
瞿乐游朝他跑了几步，走到近处，攥着手不敢再动。他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看到闻衡手中赵前叶的剑后，双眼一瞬通红。
“她……”
闻衡“啧”了声打断他：“别擅自咒我师妹，她好好的。我来你这是来见长生兽，看在我之前救过你命的份上，你帮我引荐一下。”
瞿乐游听到那个人安然无恙，乱跳的心才稳了回去。
“长生兽？为什么要见长生兽？”
“前叶她怎么把你复活的？她现在如何，长高了吗？”
闻衡眉毛一抽，拎着他耳朵往下拽。
“这么多话，兄弟吩咐你照办就是了。”
瞿乐游“哎呦哎呦”被他牵耳朵走，走了几步，泪就淌落几滴。
“阿衡，你小子怎么一点都没变啊。”
“……你哭什么，好恶心啊。”
“我也觉得恶心，你就当我是疼哭的吧。”
瞿乐游揉了揉被掐痛的耳朵，跟他勾肩搭背：“怎么拿素微剑了？”
“情、情趣吗？你现在活了，前叶总算不用苦大仇深看人，以后可要好好的。你别惹她伤心，她这一生为你流太多泪了。”
闻衡将他怼走：“轮不到你说。”
瞿乐游问：“你回来之后，转世的晨钟怎样处置了？”
闻衡瞥他：“你认识他？”
瞿乐游颔首，情深意重的模样：“因为是你的转世，特地去见过一面。不过没透露身份，他不会记得我。”
“……你别这样。”
“哈哈。”
闻衡搓了搓手臂：“没处置他，我还要走的。我这次来找长生兽，是来问修士复活之法。”
“还复活谁啊？”
“你那个死了的兄弟，我家前叶惦念的师兄。”
瞿乐游：“那不就是你吗？你不是好好的活过来了了，还复活什么？”
“别问，我自有用处。”
“行吧，不过你见长生兽，不一定能听到你想知道的。”
“嗯？”
瞿乐游让他看路的尽头，是苍梧山关押失控灵兽的地牢。
“长生兽已经失控了。是最近发生的事，不知它感受到了什么异象，我们赶来时它就已经失去神智。”
“但你是纯净之魂，说不定你是特别的呢。”
瞿乐游将解开结界的钥匙递给他，停在地牢外面：“你自己没问题吧？”
闻衡拿着钥匙走向深处，毫不犹豫。
他不怕失控的上古神兽，就算不知自己在百年之后战力如何，但他会逃跑，且对此有一定的自信。
只要死不了，就都可以试试。
地牢关押许多“失控”的灵兽。说是失控，实际上就是入了魔道，变成了魔兽的妖兽。它们朝着通道里行走的闻衡嘶吼，发出威胁的气波，被结界一一挡回去。
闻衡见到了那头老妖兽。曾经因为破晓剑的机缘，他和它聊过天，没想到再见面是这样的场景。
它的鳞片失去了灵泽与光亮，像年久开裂的木板，成行铺展在它的脊背之上。闻衡停在它的眼睛前面，听到它苍老疲倦的吐息声。
“一百年，能让你老成这副样子？”
他上次见到它时，它说自己一万多岁，处于壮年，长生兽一族只剩它一个。
可是它现在看上去像命不久矣。
“能听见吗？”
长生兽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并不回应。
闻衡感到失望，长生兽是他能想到通晓复活之法的人中最可靠的一个。
这里走不通的话，剩下的那几个老神仙估计也不太行。
果然，还是要去魔域走一趟？
他们那的修士都很有想法，敢想敢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许会有复活的邪术。
“……你。”
闻衡往出口走的脚步一顿，惊然回身，与从盘踞姿势改变为坐立的长生兽对上视线。
他望进那双金黄的瞳孔中。
“你出来了。”
闻衡皱眉：“什么？”
“你……”他朝长生兽晃了晃手，“你看得见我吗？这是几？”
长生兽不理会他的验证，自顾自说：“不要被她拿到。”
“……啥啊？”
“不要交给她。”
“他？她？它？”
闻衡不去理会它的胡言乱语，趁着它清醒，把自己想知道的问题问出口。
“你活了这么久，有没有能复活一个人的办法？”
“人死万事空，没有复活之说。”
“那修士呢？我呢？有没有复活的办法？求你了，告诉我吧！”
长生兽静看他。
除了那句没有复活的办法以外，它再不回应他，兀自呼哧呼哧喘气。
闻衡彻底死心，迈步离开。
他听到它在身后说：“不要交给她。”
“什么交给什么啊。”
“快了。”
“快了。”
“别给她。”
“我们，所有人，花，草，都要死。”
“记住，纯净之魂，你别给她。”
“……”
瞿乐游在地牢外等他。
闻衡将钥匙远远抛过去，脑子被搅得稀乱。
“怎么样，长生兽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长生兽疯了。”
瞿乐游端详他的神色：“你现在心情不好？”
闻衡白他一眼：“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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