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乌深得恍若礼澈第一次落榜时天上所飘落的雨。
青天白日,大滴大滴的雨砸在礼澈俊朗的脸上,混着青年眼中落下的泪水,在拥挤的人流前缓慢交汇成一条幽深的河。
雨水黏湿他不算干净的衣裳,灰尘泥土漫过原本细密的针脚,抬手间衣服有了崩开的痕迹,口中的血沫顺着唇角淌下来。
角落里,他将怀中被硬塞的二两银子狠狠地丢了出去,细看那二两银子上还有血迹。可过了一会,他又颓废地捡了回来。他想,这应该能给阿香买一身好看的衣裳,他身上的衣服就是阿香做的,针脚缜密布料温暖,人人见了他新衣裳都夸。
他不敢鱼死网破,甚至等回了礼村之后都不敢去和那刘公子对峙,因为那大人说刘公子看上了阿香,若不要他这篇文章,就要阿香。
那怎么行呢......那不行的,礼澈撑不住身体的疼痛坐下,脑海中回荡着那位乌黑帽子的大人戏谑嘲讽的说辞:“也不妨告诉你,你的文章被刘家那位公子看上了,刘家多有钱,你争不过人家,拿着这二两银子回去吧,二两银子......”
大人上下打量礼澈,书生穷苦的酸气从每个角落透出来,虽穿着一身还算得体的衣裳,鞋子和袖口却暴露了穷困,大人的口吻清淡了下来:“二两银子够你活好几年了。”
礼澈回神,烛火摇曳在手间的书上。
不能怪他,如何能怪他。
刘公子强买了他的文章,抢了他院案首的名次,让他落榜,再等两年他就二十岁了,后面还有乡试、会试和殿试,三年又三年,他要何时才能实现抱负,他要何时才能迎娶阿香。
偏偏......偏偏他回去路上所救的女子又是那刘公子的小妹,他不想救的,可是阿香的声音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要救,要救,礼澈听不得阿香念叨,哪怕只是阿香在他脑中的幻影,所以他救了。
救上来了,在那女子爱慕的眼神中,他才知道他是刘府的四小姐。
就是那个抢了他秀才名号的刘府,他厌恶地看着刘霞,被刘霞眼中迸出的爱慕恶心得想吐,救她一命就爱上了,真廉价啊。
他寻了个借口离开,可刘霞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了他的住处,第二天出现在了他的屋子前。他不想惹出是非,冰冷的言语也劝不走刘霞,只能让刘霞进屋。
刘霞并没有因为他屋子的破烂而嫌弃,反而好奇地问他许多东西,他解释着却只觉得恶心,富贵的大小姐下凡了看上他这个穷人了他是要感恩戴德吗。
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将刘霞赶走,因为他不敢得罪刘霞,就像他不想得罪刘府一样。刘霞的大胆行事传出任何绯闻之后,刘家第一个处理的就是他,第二个处理的就是为他打抱不平的阿香,他不能让阿香处于那样危险的环境下。
刘霞在他面前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她看不出他的厌恶,不在意他的冰冷,只永远弯着一双眼笑着看着他,在她一次尝试亲吻上来的时候,礼澈狠狠推开了她。
刘霞手肘撞破了一些,旁边的丫鬟脸色变得很难看,大喊着“小姐”,礼澈眼皮跳了跳,丫鬟威胁他说要去告诉老爷,刘霞制止了说才不会告诉爹爹我是大人了却也生气离开。
礼澈开始心慌,他读不进去书,甚至不敢见阿香。
刘霞一天没来,两天没来,数天没来,礼澈惶然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他甚至听见了刘霞要定婚的消息,他想终于结束了,他第一次感谢这世俗对女子的规束,从前他总是因为此心疼阿香,这一次他终于,终于觉得挺好的,一种从诡异之中生出来的庆幸。
他当然明白压迫一层堆着一层,但够了,先让那些曾经压着他和阿香的东西将刘霞压住吧。
可刘霞又来了......
礼澈无法描述再一次看见刘霞那一刻的恐惧感,恰好阿香也来找他,他不想让阿香看见刘霞,也不敢让刘霞看见阿香,将刘霞推进衣柜就出门婉拒了阿香的邀约。
刘霞又生气了,嘴中说着什么为什么他一直不哄她,为什么他一次都不去找她,为什么要把她推入衣柜,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礼澈衣袖中的手在颤抖,他看不见刘霞眼中的爱、天真和期待,他只看见了一团乌深的雾,缠着他,缠着他,缠着他颤抖地抱住刘霞,安抚好刘霞不自觉间吐出的那一句“你要是再欺负我的话我就去告诉我爹爹了”。
刘霞好像在撒娇,听在他耳中却如魔鬼的低语。
他想着阿香刚才失落的眼,颤抖着垂了眸,他死了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从那个拥抱开始,刘霞变本加厉了。
在很漫长的岁月中,他其实也记不得多久了,但和刘霞有牵扯的每一秒都太漫长了。刘霞要他看着她,看着她,眼中只有她。
他看着刘霞,看着刘霞,长久地看着刘霞。
好痛苦啊......
好痛苦啊......
他听见了自己悲鸣的痛苦,在刘霞看向他的每一刻,在刘霞吻上来的每一刻,在刘霞牵住他的每一刻。
他看不懂刘霞眼中时而流露的悲伤,看不懂刘霞炫耀展示之中暗含的委屈,不明白刘霞的伤春感秋,也说不出爱你一辈子这种恶心的话。
刘霞要求,他就抄些青楼里面调情的诗句,他看着刘霞一遍一遍惊喜,甚至看不出他诗文里面夹带的嘲讽,是好笑的,但礼澈笑不出来,只觉得刘霞比青楼里面一定要点名|妓|的公子哥还附庸风雅。
他早知这样会出事,但心中总是存活着一分侥幸。或许等刘霞成婚了就好了,她不是已经要定亲了吗,怎么还不成婚......还不成婚。
他暗中攒着银钱,做着最坏的打算,如若实在摆脱不了刘家他就带着阿香逃跑,君子死社稷,他不是君子,经历了这一遭后,他只想阿香好好地活下去。
可人总是会对自己有所仁慈,老天所安排的命运甚至会比最坏的打算还要残酷百倍。
王屠夫的女儿找上来的时候,礼澈已经快被刘霞逼疯了,他面上平静,心却压抑地快停止了跳动,王屠夫的女儿生的同王屠夫一般,小时候在学堂里最喜欢欺负礼澈,但长大了不怎么怎么又开始说喜欢他。
她转着那双同猪一样圆滚滚的眼睛,威胁礼澈:“我看见你和刘家小姐的事情了,你肯定没有告诉阿香啊,阿香眼睛里面可容不下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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