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门缝进入屋内,恍惚昨夜的大战未曾发生。
只有开门的一瞬间涌进来的血腥气,还带着死亡余温。
唐觉平吊儿郎当地站在门外,嘴里啃着随身干粮,似乎是早饭。
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净地方,血和皮肉糊在她的衣服上,一时间分辨不出是敌人的,还是她自己的。
静安试探性地抬手,想确认眼前人是否还健全。
“嘿,姑奶奶好着呢。”唐觉平装模作样地耍了套操,差点没将腰闪了。
站在一旁的小护卫急忙去扶,静安瞧着他面生,刚想开口询问,便听到素英姑姑喊道:“虎子?还好吗?”
唐觉平这才后知后觉,祖母留给自己的小护卫,原来叫虎子。
她不自然地咳嗽了两下,打算将眼前的寒暄部分快速揭过。
“走吧,俺带你去。”
“嗯?”看着唐觉平伸来的手,静安有些迷茫。
她武功不好,待在后方战场就可以了,唐觉平这是?
“京城已经被清扫干净了,按照你的指示,有些官员府邸只是象征性地放了几个守卫,林千祁的府邸我更是碰都没碰,只敲了敲门,放了两三个通讯兵。”
“剩下的,便只有皇宫了。”
“军队在休整,片刻就出发,你同我一起。”
静安有些恍惚:“我帮不上什么忙的。”
唐觉平摇头:“我答应过你,我不能食言。而且,没有人比你更熟悉皇宫了。”
静安丝毫不记得唐觉平何时承诺过自己什么,但在沈珏的鼓励下,还是上了马。
“我陪安安一起,方便保护她。”
有人保护静安,唐觉平自然是乐意的。
于是,三人策马,向着内城奔去。
素英姑姑提早吩咐人熬了粥,大部分行军时带了小袋干粮,军队在朱红色的城墙根下坐着,手中啃着干粮,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怎么样?”唐觉平急忙上前询问。
“第一队已经在攻午门了,剩下两小队从侧面去绕,向后突进,从神武门攻破。”
“周围的弓箭手已经准备好了,四个角楼的守卫很快就能打掉。”
唐觉平点头:“咱们攻击的目标还是以午门为主,进了午门,上太和殿就好办了。”
静安看着他们将军队又细分为六份,一部分通向内务府,一部分去南三所,剩下的从正门进攻,直直向太和殿进攻。
突然,唐觉平回身看静安:“你觉得可以不?”
静安愣了一下,表情还未从看戏中缓冲过来,便被拉进工作状态。
“嗯……其实觉平你自己的想法,已经很棒了。”
静安这是实话,很多时候,唐觉平已经能根据当下的情况做出最好的判断,根本不需要她的指挥。
许是受到夸赞,唐觉平脸上不由得浮出一抹骄傲的神色。
“那就这样行动。”她吩咐李闯道。
唐觉平的吩咐对李闯来说是绝对的,于是他马不停蹄地去指挥了。
静安和沈珏站在不远处,看着紫禁城的大门摇摇欲坠。
多年前,自己从皇宫的某个洞中钻出,逃出了皇宫。
彼时自己的卑微与胆怯,都在那个秋夜的河边,揉碎在风中。
而现在,炮火顶在前方,自己终于能正大光明地从午门进入。
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开心。
静安望着朱红色的墙壁,鎏金的飞檐,看着远处角楼的风铃,在晨光中发出破碎的响声。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
这究竟是谁的天堂,又是谁向往的朝圣地。
都说世人望长安,可长安花繁,怎能一夜看尽,长安醉人,怎能轻易割舍?
静安从荷包中拿出一片叶子,长途奔波,叶子已经褶皱,带着死亡与脆弱。
她就着秋风,轻轻松开手,干涩的叶片顺着吹远了。
这青苔碧瓦堆,教人五十年兴亡看个热闹。
原来京城,不过如此。
当轰隆声从前方传来,大军从午门开拔进入皇城,静安远远地瞧见宫内四散而逃的身影。
这栋高楼,终于塌了。
唐觉平吹响冲锋的号角,静安站在原地,双手插入袖口,俨然一副老大爷模样。
沈珏也不辞,他此行的目的是保护静安,无论静安是否想进入紫禁城见唐景翰最后一面,他都绝不多言。
人需要自己想通,自己到底在渴望什么。
眼看大顺军已经冲入宫殿,此起彼伏的嘶吼从远处传来。
太阳已经升起,但周遭的气温却急速降低,隐隐能看到呼出的雾气在唇边成形,又快速消散。
静安还是没动。
沈珏陪她一起望着城门,朱红的颜色与干涸的血混叠在一起,呈现诡异的平衡。
良久,静安开口问道:“你觉得,她们能成功吗?”
沈珏一时没分清是静安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询问自己。
他思索片刻后回答:“我不知道。”
“但是,从目前来看,很顺利。”
是了,呼声几乎没有停止,没有反攻的迹象,平铺直叙地推开了一切。
唐景翰在静安的潜意识中,一直是野兽般的存在,他权威,他高不可攀,绝对无法侵犯。
所以她在逃避,在纠结,在犹豫,在害怕。
无论是否如沈珏和唐觉平所说,唐景翰是纸老虎,静安都不想面对。
这就是她昨夜躲在商行的原因。
大顺失败,她无法接受:可让她看着多年的恶魔如纸糊的皮影般在铁蹄下现出原形,亦是让她无法接受。
这份痛苦折磨了她那么多年,岂能是说散便散了的?
所以她既期待,又害怕。
终于,在前方硝烟渐渐推远之时,静安动了起来。
她走得不快,沈珏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散落的兵器和断裂的树枝堆满街道,脚一踩,发出吱呀响声。
静安一步一步向前走。
午门断断续续有昨夜还未撤离的宫人逃出,静安逆人潮而行,并未多给他们一个眼神。
那段通往太和殿的汉白玉长阶,静安曾远远望过无数次。
在深宫中,最远能望到的前朝,便是这里。
而如今,静安踩在上面,竟然生不出一点实感。
周遭的厮杀仿佛安静下来,冷冽的朝阳映在身上,远远望去,重檐歇山顶两端的瑞兽忽然松软了。
静安顺着向前走,仿佛朝圣般,走到门前停下脚步。
她没有跪拜,更没有犹豫。
她扫视一圈,除了唐觉平,静安没能在太和殿见到熟人。
仿佛静安早就猜到,唐景翰不在这里。
她抬脚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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