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主街,前方不远处恰好是观雪楼。此时此刻,富丽楼前挤满了人,水泄不通,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白泛舟与白曷月仿佛已经等候他们多时,见青禾走来,白曷月连忙上前挽住她的手。
说实话,青禾不喜与人亲近,每次白曷月靠近时她都会下意识地避开,哪怕相处了如此之久也亦然,好在她极擅伪装,那一闪而过的神情无人可见。
“荷妹妹,这是观雪楼,朔安最大的酒楼,其实说是酒楼也不尽然,里头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可是芙蓉长街上最为热闹之地。”
说着,她便拉着青禾往人群中走去。
原来观雪楼前人头攒动,是因为庆贺元宵,酒楼特地准备了灯谜,若能解出灯谜者便能得到丰厚奖赏。
此时此刻,白雪融化的玉湖湖水穿楼而过,华灯溢彩间,欢声笑语弥漫在观雪楼四周,此酒楼共有三座,并以飞桥跨湖相连,从左到右,分别唤作“宥和”、“忘归”、“长思”,而白曷月径直带着青禾走入的那座,正是最中间的主楼“忘归”。
出入此座者,皆衣着华贵,气度不凡,青禾只粗略扫了一眼,便很快隐去目光。
这些年来,她从未放弃关注朔安的消息,关于闻名天下的观雪楼,自然是有所耳闻。
只是传闻中的“仙楼宫阙”,远不如今日一见。
步入其中,只会觉得误入神仙天境,华而不俗,贵而兼雅,飞檐廊桥,宛若仙阙。
白曷月轻车熟路地带青禾坐下,白泛舟与苏门清许紧随其后,好似对这都不陌生。
白曷月拉住青禾的手,一摸,果然寒凉一片,她连忙唤小厮多备了几个炭炉,白泛舟见,也反应过来,眉头一皱,生怕青禾身体不适,好在她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无碍。
“三妹妹的病可有大碍?”苏门清许之前便听闻白家堂姑娘身体不好,却一直不便过问,眼下见白家兄妹如此重视,还是忍不住开口。
“没什么,就是母胎里带来的病症,多年来常靠汤药吊着性命,活了多久就治了多久,现如今早都习惯了。”
青禾淡笑抬眸。
一番关系生死的凶险话语,她能轻飘飘地揭过,苏门清许听着却心下一惊。
他眸色触动,下意识握紧了拳,“难道天下如此之大,名医之多,也无根治之法?”
青禾摇头,笑中带着一抹淡嘲,瞧着让人心酸。
与此同时,“忘归”五层之上,有一身着草绿色交襟织锦长裳的少年脚步松快地走近,对守在门外的翎影军打了个响指,推开那扇紧闭的黑镂木门,面带笑意地跨入:“殿下,你猜猜我在楼下看到了谁?”
屋中静谧,走入屏风后有一玄黑瑞兽雕纹长榻,上头铺着柔软的美裘,彼时有一青年正姿态闲散,长腿随意交叠,眉眼半阖地斜倚榻中。
今日难得空闲,蔺绥懒得抬眼,只一味让何皎皎自说自话。
何皎皎见他没反应,步伐故意踏出动静,“噔噔噔”地走到他身边,果不其然,青年不喜地皱了皱眉。
见状,何皎皎咧嘴一笑,“殿下,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我看见了谁吗?”
“何皎皎,你最好有事。”
被人扰了清净,蔺绥眼皮未抬,却几乎咬牙切齿。
何皎皎感到脖子一凉,也不敢再故弄玄虚,立马道:“我方才在楼下,看见了白三姑娘……”
话音落地,榻上青年果然睁眼,锐利的目光透过深邃黑眸,眼尾带着几分还未消散的懒倦,眯眼看来:“你说你看见了白清荷?”
何皎皎点头。
“不仅如此,还有白家兄妹,以及苏门公子。”
苏门清许也在?
蔺绥讶异扬眉,不知想到什么,轻笑着摇头起身。
看来她这是将算计,又打在了苏门家身上?
这个白清荷,显然未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当真是胆大包天。
楼下的青禾还不知道,自己俨然被人盯上。
“忘归”中灯火通明,浸着月色的冷香弥漫,随着悠悠湖风翻过银纸镂窗,传入这头。
白曷月掐算着时间,估摸着快到放灯的时候了,便将提前准备好的红丝纸递给她。
“这是观雪楼为放灯人特地准备的祈愿纸,今日入楼之人都有,可以将自己的心愿写在纸上,藏于花灯中,让花灯顺着玉湖湖水,借着元宵月色之际上达天听,让天神听到凡间心愿。”
青禾眸光微闪,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心愿。”
可还不等她推拒,白曷月已将红丝纸塞入她手,兴致冲冲地要拉着青禾穿过楼间飞桥,去向玉湖边。
白泛舟和苏门清许想跟着,却被白曷月推回。
“这是观雪楼,你们放心,不会出什么意外。”
想想也是,观雪楼名冠京城,势大而神秘,应没有人敢在观雪楼内闹事。
他们正巧不喜欢凑这热闹,一直跟着也怪惹人闲,见白曷月极力反对,二人相视一笑,只好坐在原位等,目送着她们提着花灯,身影消失在众人间。
刚过飞桥,白曷月不知在人群中看见什么,低讶一声:“那不是康阳王府上的采买妈子吗,怎么跟杨芸身边的人走在一块?”
“什么?”
外头风声略大,玉湖边上又挤满了人,伴随着四周吵嚷,青禾一时间没听清她说什么,直到白曷月又重复了一遍。
“我昨天就是从那嬷嬷口中听到康阳王府要娶亲的消息的。”
皇城灯火糜丽,清浅月色下,映得眼前湖水粼粼,水光波澜瞬间撞入女子眼眸,低低漾出痕迹。
“你是说,她身边那个人,是丰阳侯府的?”
青禾顺着白曷月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不远处有着两道妇人身影,其中一人身形矮胖,手挎竹篮,另一人则略显高调,身穿枣色袄褂,丰腴臃肿,耳边还坠着两只小金络子。
白曷月点头。
“那枣褂嬷嬷我见过,常跟在杨芸身边出入,看着有些资历,杨芸大小姐脾气十足,却对她有些惧怕。”
杨芸青禾自是见过,能让她都给“三分薄面”的嬷嬷,想来不是普通下人。
认准了脸,青禾默默将此事记在心里,正要收回目光,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高扬的女声。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粗鄙小姐,以及她乡下来的病秧子穷亲戚呀。”
人群中,有一披着金粉绣线的毛氅女子施施然走来,身边还跟着好一群家丁,正在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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