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氐漠毕竟是异族,距离东晟京都遥远,且是部族群居,其中详细情况,苏燕回一无所知,不可贸然联络。
好在苏杨二家是显赫大族,族亲为官者不少,族人更是众多。
她父亲苏大人为官一场,更有些同僚旧识,或在朝廷各部,或在地方州府。
苏燕回很花了一番功夫,才联络上。
不过几年时间,便摸清了氐漠的现况。
老可汗已崩逝,如今由他的长子奎满继任,统领五个部族。
除了自己那一支,其余的四个由他的弟弟们分而为治。
四弟奎则庶子出身,虽然能力出众,但面像丑陋,老可汗在世时,并不大喜爱他。
但他自视甚高,对未能继任可汗一事耿耿于怀,同大哥奎满的关系不太好。
听到这里,裴叡缓缓道:“所以,你正是利用这一点,离间他们兄弟二人。奎满夜袭韩随部之际,那奎则便伙同三哥奎正,兴起叛乱,引得奎满腹背受敌,不得不反身回氐漠平叛。”
苏燕回牵起唇角:“确实如此。”
“我虽要夺韩随性命,却不想看异族侵占东晟分毫。”
身为东晟人,这点气节还是有的。
即便为报私仇,苏燕回从未打算任由氐漠蛮夷践踏东晟寸土。
裴叡冷哼一声:“你倒会算。”
“况且不论是奎满平叛成功,还是奎则奎正取而代之,氐漠内政必定陷入混乱,于东晟也是有助益的。”
苏燕回说的不错。
氐漠自部族内乱后,可汗奎满心力尽数花费在了平叛上。
时年不利,又砸了几场雹子,氐漠国力受损,亟待休养生息,短时间内无力再进犯。
而东晟这边,几次肃清朝臣贪腐后,国库不似先前那般捉襟见肘。
鼓励边地农田耕种,刺激人口迁移,减少赋税,又令士兵赋闲时帮农,几项利民旨意颁下去。
假以时日,东晟必定国力充沛,不惧外敌侵入,甚至有余力发兵去荡平氐漠外族。
“可你又是如何得知边地兵马和岗哨布置的呢?”
边境军事部署属于朝廷机要,朝中知道的人并不多,苏燕回又是如何能知晓苏其谷附近戍军布置,将详况传递给氐漠人的呢?
难不成是兵部出了什么岔子?
苏燕回不过一笑:“既然多年布置,你怎知韩随军中没有我的人?”
他虽治军严谨,提防细作探查,可她派去的那些人原就是庄稼汉,在当地生活浸润多年才参军入营。
且前些年苏燕回只令他们待命,并未有明显行动,一直暗中潜伏观察,到去年年下才寻到契机,将戍军的情况报回京都。
“那个报信的士兵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苏其谷一战,韩随部全军覆没,那些人自然也黄土骨枯,不在世间了。
这一布置,既能掌握韩随部戍军边防情况,又不会在事毕后,留下活口泄露东晟机密。
苏燕回道:“你既然问过任伯,自然已经知道,那三处驿站的马匹,是被我授意操纵挪移走的。”
她倚仗父亲的关系,寻了由头诓骗任妨,只叫他篡改需要改建的三个官驿的地点,却并未告知此举是为了拖延信使两日。
战况迟报,朝廷反应不及时,调动的援军迟至,韩随受困苏其谷月余,必死无疑。
裴叡叹了一口气:“燕回,你谋划得真深……”
“不计划周密些,又如何能确保韩随葬身苏其谷。”
他眉头紧锁,扼腕道:“可一同牺牲的,还有我东晟那么多的将士,他们又何其无辜!”
燕回为报私仇,竟不惜枉顾无辜者性命,宁可放任他们被氐漠歼灭,造成尸横片野,积下累累业债。
“我顾不了那么多!”
这十几年来,她在丧亲之痛中忍耐煎熬,日夜费心布局,精心筹划,蛰伏深宫中等待到如今,才终于找到发作的契机。
即便手上血债累累,不见韩随毙命,她苏燕回绝不罢休。
裴叡瞥着她:“还有那信使和两个小内官的性命。”
信使昏死,阿达暴毙,小四溺亡,都出自她手。
苏燕回难得神色动容几分:“是我对不住枉死的东晟将士,也害了众多无辜者的性命。”
此份沉重孽债,她愿意倾尽所有来偿还。
哪怕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死后堕入阿鼻地狱,魂魄被烈火永烹,或来生做猪牛牲口偿还业债,苏燕回愿意领受,不会有二话。
但韩随的性命,她一定要夺。
“其实除了那玉和官驿外,并无直接证据指向是你。”
纵然两玉相合,改建官驿误圈,也并不能判定什么。
苏燕回若矢口否认,虽有嫌疑,一时半刻也无法定罪。
她大可以说,是见阿达可怜,才将玉佩赏了他。
至于驿站错圈,只有任妨的证词,并没有实际物证,就更好推诿了。
只一口咬死,说是任妨诬告即可。
还有阿达和小四暴毙,他二人虽死得蹊跷,却查不到她头上来。
偏偏是苏燕回亲口承认的。
还承认得如此爽快。
裴叡话没有说尽,苏燕回却明白。她直勾勾地盯着这位东晟皇帝,话语饱含讥讽:“圣人意思是说,若我不承认,便可以替我偏私掩过?”
或者干脆假装不知,不再细查,将此事做成悬案。
她便可以继续做小辈们眼中那个温婉慈爱的姨母,不会有此一遭。
“我不曾说。”
见裴叡垂眸不语,苏燕回轻声道:“可我不想再遮掩了。”
她唇角虽擒着笑,眼神却异常空洞。
为了斩断线索踪迹,她又设法断送了两条无故的性命。
如若今后又有什么蛛丝马迹浮现,自己是否又要为此,手上再沾几条人命呢?
苏燕回在佛前忏悔,将经文反复念诵,忽然想通释然了。
既然大仇已经得报,她余生再无期盼,便将同枯木一般度过漫长岁月。
勉强活着,又有何意思?
裴叡猜疑她是害死韩随的幕后之人,自己便索性大方承认。
左不过一死,反正自己也活够了。
裴叡看得出苏燕回已心存死志,一时间感慨满腔。
“我记得,你十七八岁的时候,是那样明艳活泼。穿着粉衣,坐在马上,我牵着缰绳,同你一道走,可如今竟成了这样……”
整个人形容憔悴枯槁,双手沾满鲜血,被仇恨与怨念耗干了精力,再不见当年那个灵动明媚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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