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她染了风寒,日日喝苦药,半月才方养好。她是爱热闹的性子,早就想出门玩,只是苦于天寒一直没找到机会。
如今天气转暖,春光无限,央了母亲许久才同意。
还是小寻在一旁周旋说好话才可以出门透气,她把他丢在家里,总归有些不仁义。
那现在是去,或者,不去?
殷寻在一旁立着,睫毛垂下,随她一同读完这封信。
他目光落到她的侧脸,读她神情,便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蹙眉等了片刻,最终还是不忍心让她为难。他开口:“阿姐想去便去吧,不必顾忌我。”
宋游月把那张薄薄的信纸折起来,侧脸看他,只见少年柔顺地垂下头,语气平和。
她却听出了微妙的委屈。
她说:“当真?”
“嗯。”
少年垂首应了一声,没有多言。
她心一软:“好了,莫委屈。食言是姐姐的错,待下次一定和你一同出游。”
她软声哄完,又想起他爱吃的,于是承诺:“给你买城东的米糕,可好?”
殷寻一时默默不语。
又拿吃食哄他。还是把他当小孩子。
他心里别扭,直接说又觉得张不开口。
于是他存着气,讷讷说:“我不爱吃米糕。”
他在心里想,明明是阿姐爱吃。
这种糯米一样粘牙的东西,他从不喜欢。只是因为她喜欢,他才经常让人买来。
每次哄他,她都用这招。可是他从来没讲过。
只是为了光明正大地让她也吃几口,看她因此满足地眯起眼高兴,他心里也就满足了。
“不爱吃?”
宋游月惊讶。从小一向这般,她以为他爱吃。
“那买什么?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她没多想,一副纵容而大度模样,随意开口。软软的,是哄人的语气:“只要不是天上的星星,姐姐都能给你弄来。”
殷寻闻言却胸口更闷。
他把目光落到她的画上,画上浮着几笔墨迹勾勒出的枝丫,只是不见盛放的玉兰。
这不是第一次了。或许是和她太过亲近的原因,她总是下意识像对待幼时他一样对待他。这种习惯保留到他身形比她还高的如今,体现的就是她像哄小孩子一样哄他,像保护雏鸟那般,自然地张开羽翅为他遮风避雨。
就如前些日子,两人一同出门,在街上走着,忽然不知何处朝他扔来一颗石子。当时她还生着病,却竟然想都没想就要来用身体为他挡下。
可他早就长得比她还高还壮,一颗石子而已,最多受一些皮外伤。
心里又气又急,他迅疾地挡开那石头,把她护住,教训了一顿那路边的顽童。
当时他就生了气,可她偏偏不以为意,看着他教育小孩还弯起眼笑。
这种陌生又别扭情绪便在他心里一直发酵,直到她答应和他同游花朝节,心头那股乱窜的无名怨气才被熨平。
可有时他又会反思起自己来。
是他心存不满,一如既往的是她。她的语气没变,仍然那样柔和宽容,仍以他熟悉的方式保护他,可他却不再像年幼时候一哄就开心。
这不是他要的。
可是这些情绪怎好说出口,所以他沉沉盯着她看了一会,叹道:“算了。”
或许是他变得贪心了。
宋游月对上他情绪复杂的双眼,感到困惑。
这是人长大了,心思也变多了?
她费解:总不能连口味都变了吧?米糕这么美味都不吃了。
可后来无论她怎么问,他都缄口不言。
心头揣着这淡淡的愁绪和困惑,在花朝节晴朗的清晨,宋游月还是坐上去往城东的马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辘辘的声响,将魏国公府的朱门高墙渐渐抛在身后。
她轻轻掀起窗帘一角,外间蓬勃的春意与喧嚣的人声便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花朝节是大盛朝重要的传统佳节。恰值芳菲遍野的盛时,此日不分士庶,皆盛装而出,奔赴街头郊外,游人如织,只为踏青赏花,共襄春色。
宋游月坐在马车里走过,只见道路两旁繁花盛开,碧桃秾艳,红梅清雅,瑞香馥郁,月季娇嫩。
今日天公亦格外作美,天空碧澄如洗,日光和暖,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置身于此,轻嗅着花香,她心情畅快了许多。
马车在约定的杏花湖畔停下。宋游月刚被丫鬟搀扶着下车,早已候在此处的周黛君便迎了上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柳绿色的衣裙,鬓边簪了一朵新摘的海棠,更显得人比花娇。
许久未见,不及寒暄,黛君脸颊微红,笑得羞赧。
她将一个用素白棉纸包好的物件塞进宋游月手中。
“昨日才从父亲那儿得来的龙凤团茶,我记得你喜欢的,特意给你留了一份。”
宋游月低头看去,那茶饼压得极紧实,棉纸上还透出清浅的墨印纹样,一股清冽的茶香已隐隐透出。
“北苑贡茶珍贵,这样好的东西,你也舍得给我?”宋游月抬眼,唇边漾开真切的笑意。
看她脸更加红,不再逗她:“这清香我正想得很呢,多谢黛君。”
“好东西才要予知己共赏。”黛君挽起她的手臂,语气亲昵,“独个儿品有什么趣味?走吧,前头临水的那处亭子我已让人收拾出来了,正好可以煮水点茶。”
两人相携着沿湖畔缓步而行。但见游人如织,红男绿女,笑语喧阗。
更有那卖花担子、各色食摊沿路排开,叫卖声不绝于耳,处处弥漫着太平年岁的富足与欢愉。
喝过茶,两人的软鞋踩过松软的草地,穿过带着青苔的石阶。
玩了许久,两人已然把整座山的春色都细细赏遍。
从山脚溪畔抽出嫩芽的柳枝,到山腰石缝间悄然探头的点点野花,直至登临坡顶,将远处城郭的轮廓与脚下如云似霞的杏花海尽收眼底。
等到了坡顶的凉亭,宋游月已觉得有些腿软。额间、鼻尖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春日融融,竟也蒸出几分燥热来。
她扶着朱红的亭柱微微喘息,自袖中取出一方素白的棉帕,先递给了身旁的黛君。“快擦擦,仔细吹了风受寒。”
黛君接过。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帕子交接的那一刹那,宋游月无意中抬眸,正看见黛君因爬山而泛着薄红的脸颊,几缕鬓发被汗湿,柔顺地贴在颊边。
这幅柔顺静好的面容,竟毫无预兆地与记忆里另一张脸重合起来。
那是殷寻的脸。
是去年冬日下大雪时,他固执地在院中等她,望向她的眼神。
墨黑的发梢眉角都沾满了晶莹的雪粒,也是这样微微湿润地贴着皮肤,看着她时专注又沉默。
一样的温驯,一样的予取予求。
奇怪,她为什么又想起了小寻?
这念头如一枚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无形的涟漪。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尖那似有若无的触感却挥之不去。凭栏望向远处如织的游人,试图将那影子从脑中驱散。
可他已不是年少时小孩子了,也不再喜欢吃米糕。如今他已长成挺拔的少年。
她觉得自己应该欣慰,可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她甩甩头,把这说不清的情绪抛在脑后。
另一边,她心里记挂着的殷寻,也悄然出门,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少年沿着她走过的羊肠小道,走过的杏花林深处,然后在一颗繁茂的花树后面停下。
他目光沉沉,望着前方的几人。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即便明知她身边有丫鬟仆妇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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