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宓福见元令仪面色不虞,眉头也是越拧越紧,不禁出声打断她,“现下,我们怕是只能等了……”
“等?”元令仪语调轻扬,双眸亮得骇人,一字一字似蹦豆一般,愈发急促,“你真当陛下是着意放过你们二人吗?陛下虽对此事不再深究,可王齐志那种老顽固会善罢甘休吗?”
她猛地站了起来,胸膛起起伏伏,红唇微微张开,似要窒息一般,“就算他能手下留情要放过你们,可这案子到底还是要有人来扛,否则这天下悠悠众口,怎么能堵得住!”
元令仪的话,似一记重锤砸在张宓福的心上。
“我们是冤枉的……”张宓福语调阴寒,“我雇的劳工,都是早些年失了田的佃户,他们没有地可种,却又一大家子要养。我给的价格都要比寻常高了一分,为的就是让他们安心。”
见元令仪并不言语,她继续说道,“监工皆是自大古刺起便跟着我的,忠心不二,手艺一流。问题不该是从我这里出的。”
“你能给得高出一分,自然就有人能高两分、三分,甚至是他们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元令仪长叹口气,“同时塌了这么多庙,该是渗透已久,你竟一点都没有察觉?”
张宓福脸色越发的僵硬,她紧紧地攥着拳头,垂眸沉思,半晌才说道,“确实是丝毫未觉。”
劳工都是苦命人。
原先他们还有自己的田,不多,但起码能让一家人吃饱。
后来田没了,变成租地主家的田来种,收成却要给地主交上四成,好歹一家人还有得吃。
再后来,地主越要越多,不仅没得吃,甚至荒年的时候,还要倒欠主家一笔债。
张宓福命苦,她久经磨难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心肠早已如铁坚硬。难得共情了,未曾想竟险些要了自己的命。
“这是大小姐的猜测……”张宓福勉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还是已有证据?”
“麟儿至今未归。”元令仪略一抬手,轻拂鬓发,纤长细白的手指莹润似玉,乌发宛若流光锦缎,娥眉秀目,美不胜收,“想来该是有些好消息才是。”
“您是说……”张宓福惊得起身,眼睛瞬时睁大,“可是陛下授意的?”
“自然不是。”元令仪坐得安稳,“是我央他去的,唯有他是最适合去做这件事的。”
“那岂不是将二公子也牵扯进来了?”张宓福心蓦地一惊,“他不是陛下御用吗?这……”
元令仪何尝不知,夜不收直属周帝一人,太子亲王皆无权干涉。如今她也是狂悖至极,未曾与任何人相商,就公器私用,以皇权施压,破釜沉舟去救边张二人。
“我说过,我要保住你们!”元令仪幽幽说道,眼神似精魅一般,欲要将万物吸纳其中,“我答应过君君,救你,我说到做到。”
她掷地有声,眼神坚毅。心中亦是默念,广胜寺的经文佛塔,她亦能守住。
四方庭院,花草成趣,交织疏影,郑四海隐在其中多时,深邃的眼中仅容得下元令仪一人,她一字一句,一颦一笑,似仙人临世,窈窕娉婷,摄人心魄。
韩颂站在他身后,见他半晌不从动过,轻声说道,“郑大哥,你可是有事要报于长姐?”
此刻,郑四海方才清醒,他低声说道,“大小姐与张宓福似有要事相商,我冒然前去,太过失礼。”
“郑大哥此言差矣!”韩颂一脸的苦大仇深,“她们姑娘家就算有正事相商,到后来也是唧唧喳喳地没完没了,你不如直接过去,要不然我怕天黑都不能逮到机会!”
“你这是深受其害啊?”郑四海长臂一伸,高大的身子半挂在韩颂身上,笑得张扬揶揄,斜着眼睛盯着他,直到他满脸羞红。
“可不是吗?”韩颂愤愤地说道,“君君自小就是如此,和姐姐们聊起来就不停,饶是我百般等待,好不容易都散了,最后就跟我说,‘她乏了……’”
郑四海笑得前仰后合,连连指着韩颂,笑得不发一言。
“郑大哥莫要笑我,等你有了心仪的姑娘,就知道这种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的滋味,有多难耐!”
郑四海唇角高高挂起,大掌不住地拍着韩颂的肩膀,“你郑大哥还没有心上人。往后就算有了,我是个粗人,过好日子就行,你们那些风花雪月,我学不来。”
韩颂见他不听劝,长舒一口浊气,“可要记着我这个人情,别说做弟弟的不讲义气!”
郑四海一愣,眼见他直愣愣地向元令仪走去,长臂够了三回,竟愣是没摸到。
元令仪略一抬头,“何事?”
“郑大哥有事情要向长姐呈报!”韩颂声音郎朗,少年意气风发,剑眉星目,天地惊鸿。
“韩十七哥许久未见!”张宓福起身作揖,嘴角的梨涡尽是老友重逢的畅快,“你这看上去,日子可比县主好过得多啊!”
韩颂闻言登时脸色一变,蹬蹬两步冲上前去,引着张宓福便往元令微房中走去,边走边大声喊冤,生怕她对自己印象不佳,在元令微面前说三道四,毁了自己的锦绣良缘。
郑四海硬着头皮走到元令仪跟前,“大小姐,那孩子的身世查清了,一家五口昨夜均死在了苏州军的手上。”
元令仪长叹口气,“看来我没猜错,届时拜托元贞将孩子带回吧。”
郑四海沉声说道,“前庭来人了。”
“可是邱澎生?”元令仪冷冷问道,“竟能沉住气到现在,果真是个人物。”
“不是。”郑四海脸色微沉,“是席公和王玙。”
元令仪瞬时愣在当场,“你说谁?席公怎么会与王玙一同前来!”
她猛地起身,急匆匆地向前庭走去,三两步后却又慌忙止住。她垂眸沉思,眼珠似被惊了的狸奴一般来回乱窜,只觉得脑中乱作一团。
她似一棵芙蓉花立在庭园中,风卷着满庭花香荡起了她的衣裙,层层叠叠的月影纱衬得她娇艳欲滴,却不能撼动她分毫。
她乍然向郑四海走去,寒声问道,“席公可是与王玙结伴而来?”
“是!”郑四海答得没有丝毫迟疑,此话却如同一根尖锥直接炸穿了她的胸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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