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短暂的回忆结束,裴殊和鱼如风对望,还仿佛能透过记忆再次同感背后的鞭痛。
那里深入皮肉的血痕早已经结痂,十几鞭而已,算不得什么,从戒律堂回来后,就被裴无咎早就准备好的药膏抹上,不让它有留疤的可能。
可戒律堂的鞭子针对修者,怎么可能仅是伤层皮那么简单,无非是里面损伤神魂的力道被裴无咎承担了。
她师父修为高超,挠痒痒似的。
算不了什么。
但不妨碍她讨厌鱼如风,这个从里到外烦人的家伙。
“你和我作对没有任何用处,我师父在哪我就在哪,你看不惯我就赶紧去死,毕竟离阳每年还要巡视其他门派,去了别派你依然能看见我,不爽的仍旧是你。”
她拽了拽袖子,大发慈悲给他说了一堆。
鱼如风当然没听进去,爬起来斥道:“当初那剑托怎么没砸死你,裴师叔有你这个弟子知道让多少人诟病吗!”
好笑。
“你当我师父像你一般无能,打不过了,叫人说两句就惦记十几年得空就寻衅滋事?”
“管好你自己。”
裴殊冷哼,耸耸肩,转身要走,一回头却看见了从后走来的桃幺。
她顿了下,暗骂身后那小子没出息,这么大了还来这一套,面上稍显恭敬,问候:“见过桃幺长老。”
“师父!”后面那人喊,挺急切,应是等着看好戏。
大多数时候,裴殊在外面争口舌之快或是拳脚之能时,被长老掌门看见了,最轻的都要在外面罚跪。
毕竟裴师叔发过话,孩子做错事就要揍,不教训不长记性。
鱼如风看自家师父平时也不喜欢裴殊这样的孩子,刚才感觉桃幺身影,便特意提高了声量,为得就是让师父听见来减减裴殊的锐气。
她我行我素惯了,好像天上地下都没有能入她眼的物件,能制约她的只有裴无咎。
可别人朝裴师叔告状,那人压根不听,只有抓现行有证据的才可以。
这不巧了,他师父来了,转头就能去掌门面前告个大的。
鱼如风想着,捂着胸口咳嗽两声,去将桃幺迎来,眼神瞪着裴殊,明显不对付。
裴殊垂着头行礼,看桃幺走过去,说:“裴殊要去找师父,长老和鱼师兄先聊,我就先告辞了。”
她说着,就要离开。
桃幺似乎没有什么表示,鱼如风有些奇怪,拽着桃幺的袖子看她转身,急了些:“师父,她……”
裴殊转了半边的身子停下,又转回去,像是要等他说个什么。
桃幺依旧不言语,鱼如风不明白状况为何,他不觉得修者听不见他们刚才的对话,那便是师父故意当没听见的,可不应该啊?
门内都传,裴师叔此去是受挫了的。
正想着,桃幺偏头,寒凉眸子扫过他,淡声道:“切磋又输?”
鱼如风哑然,张了张口退后,而桃幺则是向前两步,看向裴殊:“你师父应是快来了,在原地等着便好。”
留下这一句,转而暼要鱼如风,那眼神含着威严,似乎就是在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后者登时不敢言语了,低下头随着桃幺一同走远。
……这算什么。
裴殊脑袋飘过一串问号,这里居然连说教两句都没有,她略觉得没意思,但好在省事!
她抬脚就走。
桃幺那句话当了个耳边风,不仅走,还走得飞快,生怕去得晚了裴无咎被人吃了似的。
不过幸好,她慌忙时还有耳朵。
“干嘛去——”
裴殊大跨的步子一滑,蓦地刹住,侧身往广场围着的绿林后看。
那里施施然拐出了道英气轩昂的身姿。
草黄又近青玉的衣裳被浓稠夜色染得像殿中盛花的瓷瓶,高雅易碎,偏偏他师父刚硬得很,站在那里,一片林子都亮了。
裴殊愣神瞬间,方才不悦的眉眼马上舒展,喜笑颜开,田里的翠蝶一样,飞跑着奔向他:“师父!”
裴无咎看她徒弟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是无奈得很。
幼时他还以为这是个会审时度势的小鬼头,谁知道现在连装都不装一下。
他刻意显得严厉一些,老远叫停她:“不是让你练剑。”
他扬了扬下巴,裴殊就站定在距离他身前几步的位置,背好手,说:“我练了,但是担心师父。”
裴无咎看她乖巧笑着,好像那会和桃幺比谁脸冷的不是一个人,默默移开眼:“为师有什么可担心的,药喝了?”
“喝了。就是苦得恶心。”
“清清心火。”
裴无咎边说边上前,错过她往广场后面外门的地方走,裴殊亦步亦趋,盯着看他形如山画的侧脸,眸中映着山上流转星河,嘴里却道:
“我哪有火……”
前面走的裴无咎当然知道这小子在后面死盯他。
不过被盯了十几年早也就习惯了,随意顿住脚,回头:“没有火,哪来的闲心和人吵架斗嘴。”
裴殊乱飘的眼一下和他突然露全的整张脸对上,忙不迭抿住嘴往后退半步,磕巴了下:“没有。”
“真没有?”
她乱点头,就看他不说话。
裴无咎摇摇头,将怀里的锦带给她,继续迈步。
裴殊捏着这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她家师父手里的发带,朗声道了声谢,塞进腰间,听前人又问:
“医师说你伤气血,回去炖锅鸡汤吧。”
裴殊眼睛一亮,几步接上凑到裴无咎肩膀边:“真的?这大半夜的也能喝?”
正在走的人似乎经她提醒,敲了敲抹额,话音一拐:“是了,那便明日再说。”
裴殊:……
*
山头院中的屋子连着两间,大的裴殊在睡,小一点的,给裴无咎留宿。
院里会摆些晾干的碎柴,搭起来的衣裳鞋袜。一些裴殊能动手做的小玩意儿,都被放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
走出院子,便是一条下山的小径,这径分开叉,另一边小路通向后院,是个独立的药房。
房边,烧火做饭,房前,裴殊练功。
每日清早,都是这样的。
炊烟袅袅而上,有哒哒哒的切菜声从伙房传来,哗得倒水,闷盖,过一会,咕噜咕噜响。
屋外,朝霞初升,竹林间幽蓝未退,坚韧劲瘦的少女持剑转腕,提膝前刺。
步稳,手稳,震出一束罡风。
窣……
林叶在脚下被风开道,有叶落于剑刃,轻柔一分为二。
而裴殊嘴中轻念,剑指收回,长剑瞬收。
“上下相通,守一不移。”
伙房门口挂着的帘子扇动,一道油香直冲裴殊鼻前。
裴无咎在里面忙活了半个时辰终于露面,衣服前围着白巾,袖口挽到肘,不算太白的小臂绷出一道线条,端着手里的小锅,走去前院。
裴殊捏剑的手就不紧了,眼神黏着裴无咎的背影,扬声道:“好香的汤!”
“练剑。”
冷漠的回答。
她撇撇嘴,心说师父在屋里都知道自己剑法还差几式没有练完,一定是偷偷看她。
这么想着,又给自己哄开心,乐呵呵把剩下几式敷衍完,扔了剑就往前院跑。
裴无咎正坐在石桌边看书。
小锅里油亮的汤热气腾腾,红丝绿菜点缀,露着点鸡肉本肉在汤面。
那么香!也就师父能干坐着。
她扶着面前的小碗坐下,立即给自己盛了一碗,瞄一眼裴无咎。
他师父照旁人讲,那可是元婴老祖,一般人家都以为这玩意儿地上见不到,叫这个的都是被人当神仙上供着的。
那神仙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
他师父是什么?当神仙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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