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山头小屋下去,跨过小溪,踏上一条平整的石板路,这才差不多到离阳人多热闹的宽阔场地。
离阳派中分内门外门,外门弟子较少,大多都是修为很差或是停滞不前的,他们能修炼而且早便收进来,不能将人赶下山去,就留在外门慢慢努力,顺便干些杂活。
裴殊山头恰好离外门较近,比较偏,却能听到最多八卦。
可惜她对于人的态度要不就是无感,要不就是烦,大多时间才不乐意和同门交流。
有事要去广场或正殿的时候,也是能绕则绕,尽量不和这帮人撞上,成为他们口中的谈资。
但这次,她急着想去正殿找裴无咎,要是绕路就必须从旁边的园中小路往偏门登广场,攀山过河又听人言语,麻烦。
还不如从外门的小广场穿去到大门离开。
就是没想到,今日可能巧碰上各位弟子做完功课,吃饭消食,场上围聚的人挺多。
……
裴殊照做平常,脚步加快,目不斜视沿着场边的阶梯走。
夕阳转下,烧着她的一半脸颊。
有人在往来看。
傍晚的风扑树叶,扑簌簌,沙沙沙,和站在场上场下的叽叽喳喳的人声刮擦着她的耳朵。
裴殊眉头不自觉拧紧,当作没感受到,继续往前,可越是这样,目光和声音就越是清晰。
像是荒原死崖地里企图将她撕碎的恶心黑气,一条一条,粘腻在她衣服下的皮肤。
“那不是裴殊么,听说搁外头出去一趟都是三誉真人背回来的,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命真是好,灵根都没有,混子一个,还能被长老收为弟子,什么玩意儿。”
“不止,人家眼睛长到天上去,到处惹祸,这次去王家村除妖,不就又闯了不知道多大的祸,真人现在还在掌门那呢……你可当心说话不对,人家揍你。”
“离阳大派容她这么放肆,长老们不管,当然还有她师父背后纵容。”
“那这裴长老也是昏头没品——啊!”
拳头凿肉的声不大,却将广场上嗡嗡的苍蝇叫顷刻间砸灭。
靠近场边凑在一起说小话的几个弟子因为一个倒地的人轰然散开。
小圈子外面,裴殊冷脸站着。
几个人愣着看她,还是最后面的弟子率先反应要去扶人,这些人才一同回过神。
面前这姑娘,好像就是裴殊来着!
他们平时只听过她,根本没接触过,传谣也信谣,裴殊没有灵根不会修炼,那不就是废物一个?
心里对传言积攒的不服和忮忌作祟,和裴殊离得近的两个想着,登时退后施小法,想来个左右包抄。
他们与内门弟子比试赢了之后,岂不是也能够加入进去,说不定还能顶了裴殊弟子位,去裴长老门下?!
这想法激动带上情绪影响行动,那些恶意毫不掺假地撞来裴殊身上。
她眉头都没动,在那些人施法半路的时候,直接一人一脚一人一拳,各边砸飞。
哎呦!啊呀!咚!
场中更添寂静……
外门大多炼气一二三四层,每日钻研那修炼之法,和裴殊这从小的练家子不一样,解决起来自然不费工夫。
裴殊拍拍衣摆,目移到身前,前面几个也要小动作的弟子连忙不动了,转而去扶最开始被她踹倒的人。
她随意收回视线,冷哼:“我都打不过,还敢说我师父的不是,就不怕夜里丢了舌头?”
她确实没半点修为灵力,好在拳脚给得扎实,就算没有灵力掺活,但底下人痛得也极其到位。
一个两个捂着肚子手臂屁股蛋,在地上滚来滚去。
还站着的弟子瞅这瞅那,没敢回话。
平时他们也只敢偷摸说闲话,毕竟一般没有人会在他们说坏话的时候跳出来找事,谁碰见过这种人啊!
所以眼下,一时半会都尬在原地表情吃瘪。
没反应过来有之,更多的是忌惮。
生怕被告个状再被丢出去。
裴殊看他们一眼就知道这帮人心里想得什么,慢慢走到他们面前:“离阳派内规矩都没背会吧,论人是非传人谣言,轻者打扫山门,重者进戒律堂。外门亦是。”
“我师父随掌门开山立派,全天下都要念三誉真人的好,道他一声廉明为世,反倒是自家弟子在背后说三道四?”
她把地上那人拽起来,这人肚子还痛,佝着腰直不起来,边上的弟子听着也不敢言语,纷纷退开。
裴殊垂下眼,只盯着手下这最先开口的弟子,嗤道:“你对我的评价中肯得很,讲我师父却是失心疯。”
之后看了场边上几眼,和那群看热闹的对上视线,“你们这群人,听之信之,不若也跟我去一趟戒律堂。”
这话一出,周边弟子马上洪水似的分开,议论着要跑。
她心里烦闷,捏着手底下这弟子警告:“要是之后我再在门里听见一句说裴无咎的不是,我拿你是问。”
另外几个弟子到底有些良心,和她手里这人是一起的,就老老实实站在边上,等她说完将那人扔了,赶紧凑上去接。
和她面对面的这个弟子胃里翻搅想吐她一脸又不敢,憋着嘴讷讷点头,边上托着他的弟子同样使劲点头。
裴殊嗤一声扭头就走,各处看热闹的她也不带管了,大步跳下台,走到小路上。
他师父还在掌门那。
*
夜幕拉下,大殿里左右各坐两人,和中间座上稳重块大的女人商量着什么。
左边的两位女人差不多三四十多岁,一个窝坐在椅子里,长眉入鬓,目光如刀,点着扶手看对面座里垂眸不语的冷面美人:“桃幺,这事还真是你徒弟的不是,无咎都在场发现了,再偏袒下去也没意思。”
她一开口嗓音便在大殿里来回撞荡,桃幺还没说话,坐她身边的慢慢添茶的女人就先开口劝说了,声音柔柔道:“姜荔,别太着急,桃幺也没说什么,这不是商量着。”
说话的是姜顺,而被她指到的姜荔默默嚼了嚼牙齿,横去一眼:“姐,如风和裴殊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两人打闹了多少年咱们也知道,可现在是险些伤了性命,再怎么也不该如此!”
离阳派十八年前在此立派,那之前,一直都是以散派的形式呼呼啦啦的乱窜,里面只有季向云和裴无咎两人和其余弟子,也是立派之后,姜顺才带着姜荔来投奔。
后者因为被前者救了半条命,救命之情比天高,她又无处可去,便与她结了姐妹,和姜顺同来离阳。
恰好她们本也实力高强,进入离阳绰绰有余,顺利当上长老。
季向云作为离阳掌门,元婴后期的修为,在她之下的四位长老,除了桃幺之外皆是元婴初期。
而当今天下灵气受一股奇怪气息牵制,修炼极为不易,天下人要不就是毫无仙缘,要不就是能够修炼却始终无法引渡稀薄的灵气,境界如小溪遇石,死活不涨。
如此情况下,离阳却能凑齐这般境界,因此刚立派便成了各门派之首。
这几年由离阳主持清扫妖邪的事一直持续,一旦哪里有妖物害人之事被报给当地门派,小派再上报离阳,门派里就着手让弟子带人去协助处理。
那日鱼如风他们在王家村布阵,便是因为当地小派说食人妖害人妖力强劲他们解决不了,这边才派了裴殊他们去的。
谁料那妖吞吃人太多,境界确实强。
再加上那日派弟子出门的师兄抓阄倒霉了点,将裴殊和鱼如风这俩人搭到一起。
弟子间有矛盾,小师妹还是裴长老急匆匆背回来的,一回来就求医,求完医就登桃幺长老的山门,登完山门人就跑去掌门殿里开大会,一开开到这会儿。
可见事情之严重!
山中传言沸沸扬扬,哪样都有,殿里安安静静,沉默片刻,桃幺茶盖在茶碗边上划了声响,她亦是出声。
“险些而已。无咎师兄此刻恐怕早就将他宝贝徒儿养好藏在山里。”
桃幺抬眼,侧看她身边的裴无咎,表情没什么变化,“若要像师兄师姐们所说的,如风未能及时开阵差点害了裴殊性命——可那时我徒儿可是真真性命垂危,怎么不见当年你们在这问裴殊的不是?”
她问出口,同时去看座上的季向云。
掌门此刻一手扶额,一手撑腿,满面愁容,美目悄脸之上,是个十分明显的悬针纹。
她感受到桃幺视线,干巴巴回看过去,预感到什么,发言迟了瞬间,那头姜顺又讲:
“哎,不说如风,就说当年远志和窈窈,哪个不是被裴殊祸害一遍。不过,姜荔那时是让小裴殊道了歉的。”
这边和稀泥,姜荔思维发散成功到自家周窈窈那里,那头桃幺继续看季向云。
“掌门师姐,您就看四山之中,我们各收多少弟子,无咎师兄收了裴殊一人,那之后拜师刚上山的孩子就都被她打回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