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的下半学期,顾知秋过得异常充实。那场高烧像一个分水岭,让她跟自己和解,不再盲目地填满所有时间,也不再紧绷着追求完美。她开始更从容地平衡专业课和追逐梦想,专业课的学习比之前得心应手了很多,而放慢速度写的剧本,反而更让自己满意。
而时越的竞赛团队最终拿下了全国一等奖,他顺理成章地收到了国家重点实验室的暑期项目邀请。
当校园里的草木绿得的时候,暑假如期而至。时越出发去西南的那天,京市的暑气正浓。顾知秋坚持要去机场送他。
航站楼里冷气开得极足,人气也旺。大概是暑期的缘故,川流不息的旅客从身边经过。广播里播报航班信息的女生,行李箱滚轮碾过地面的隆隆声,还有人□□谈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是机场迎来送往的背景乐。
“到了给我发消息啊。”顾知秋站在安检口前,伸手拉了拉时越T恤的下摆,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不舍。
“嗯。”时越应着,目光很认真地看着她,声音也很温柔。这不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次分离,但他却一次比一次更加不舍。
看了眼时间,该进去安检了。他收回目光,没再说什么,只是俯身拥抱了她一下,在她耳旁留下了一个极轻的吻。
“照顾好自己。”
他的声音几乎被周遭的噪音吞没,顾知秋却听得很清楚。她看着他转身,拿着登机牌和身份证,背影汇入了安检通道内的人群,最终消失在玻璃门的另一侧。
顾知秋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那面显示屏上,他所乘坐的航班状态从“正在登机”变成了“已起飞”。她这才低头,从包里取出手机,点开那封未读邮件。
屏幕上,邮件标题清晰地写着【关于“青年影人”编剧工作坊的开班通知】。她截了图片,发给那个熟悉的对话框,【下周一就开始,我也要开始编剧实习啦。】
时越在落地后,收到了她发来的截图。他认真读完邮件里的每一个字,想象着她收到邮件时开心的样子。他唇角扬起,很快回了一句:
【恭喜。这才是真正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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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影人”工作坊设在城市另一端的创意园区。这里由废弃的旧工厂改造而成,高大的红砖厂房被爬山虎覆盖,铁锈斑驳的管道和现代感十足的玻璃幕墙交错,很符合艺术工作者的审美。
第一天报到,顾知秋就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休息区里,三三两两的年轻人聚在一起,他们大多是来自各大电影学院的科班生,嘴里蹦出的都是她半懂不懂的术语,“纵深调度”、“非线性叙事”,每个人看起来都自信满满,有着无限的热情。
“嘿,你们那《雨夜以后》我看过,”一个扎着小辫、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端着咖啡走过来,主动和她搭话,“我叫李昂。你那个短片,情绪把控很细腻,有几场戏的氛围感特别好。不过,技术上感觉还是很青涩,尤其是语言的镜头表述……”
这番评价直白得近乎冒犯。顾知秋却并不反感,她礼貌地笑了笑:“确实,我是野路子出身。多亏了团队里的摄影和导演。”
李昂似乎对她的坦诚有些意外:“没事,技术可以练,感觉不好找。”
工作坊的老师是业内一位以风格犀利著称的文艺片导演。第一堂课,他就给了所有人一个下马威:
“来这里的,估计都觉得自己有点才华,很多人也都拍过点东西。我告诉你们,把过去那些小成就都忘了,在这里,你们从零开始。电影不是给你们炫耀技巧的工具,它是你把真诚的东西掏出来,递到观众面前的过程。别给我三分钟热度!”
顾知秋坐在角落,笔记本上写满了老师讲的要点。当老师要求他们以“重逢”为题,现场构思一个三分钟短片的创意时,她的脑海中浮现的是一段具体的文字:“汽笛‘呜呜’作响,站台在模糊的雨幕中倒退。车窗外的积水已深,雨水顺着车窗蜿蜒而下,像两张遥遥相望、泪水纵横的脸。”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最享受的,是像现在这样,用文字构建场景,描摹情绪的过程。《雨夜以后》最让她记忆深刻的瞬间,是她反复推敲出场景或情感后的满足感,而非在喧闹的拍摄现场,将它复刻出来的时刻。
午休时,顾知秋坐在园区的露天咖啡座,给时越发消息:【我发现自己可能没那么喜欢当掌控全局的人。】
时越的回复很快:【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也不是。当初跟嘉瑜一起做微电影,我最大的愿望,可能只是希望看着自己写的故事被拍出来。】顾知秋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跳动,【就像建筑师看着图纸变成高楼,我享受的是画图纸的过程。至于盖楼,好像另有其人。】
时越的回复简单而直接,【那也很好。纯粹的创作者,反而更自由。】
顾知秋盯着这条消息,胸口那点因自我怀疑而产生的迷茫,瞬间被一股暖流冲散。时越总是这样,他从不评价她的选择是对是错,也不追问她为什么改变主意,他只是无条件地支持她,去尝试自己真正喜欢或快乐的事情。
工作坊进行到第二周,老师布置了分组实践作业。顾知秋那一组抽到的主题是“等待”。在组里进行头脑风暴时,她主动请缨担任了编剧。
当她将组里零散的概念,写成一个关于“宇航员家属等待信号”的完整剧本,并在组内朗读自己写的台词时,担任导演的李昂惊讶地看着她:“这几句台词,文字的画面感太强了。顾知秋,你确定你不想自己拍吗?”
顾知秋摇了摇头,笑容坦然:“不不不,你们应该能让这个故事更好地呈现出来。”
说出来后,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承认对文字的热爱,并不意味着对创作的背叛。不必为了证明什么,找到自己心甘情愿付出努力的领域,才是对自己、也是对别人最好的尊重。
工作坊的强度越来越大。顾知秋白天参与讨论和实践,晚上回到没有空调的宿舍,还要继续修改自己的结业剧本。
时越的电话经常会在深夜十一点之后打来。西南山区的信号时断时续,背景音里常常能听到清晰的虫鸣和空旷的风声。
“今天去了第一所村小,”他的声音透过断续的电流传来,带着山区特有的回响,“教室比想象中还要旧,黑板都裂了缝,但孩子们的眼睛特别亮。”
顾知秋趴在宿舍阳台的水泥栏杆上,感受着夜晚唯一的一点凉风。她听着他描述那个坐落在半山腰的学校,如何因为一台小小的投影仪而瞬间沸腾;听着他讲,自己是如何带着本地的老师,把网络一点点搭建起来。
“有个小女孩问我,电脑里的老师,会不会记住她的名字。”
时越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激动。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那些她听不懂的技术细节,顾知秋却觉得他的脸庞仿佛近在咫尺。
“你那边呢?写剧本怎么样?”
“也挺好的。老师说我的结业作业,完成得不错。”
通话结束时已是深夜,顾知秋躺在床上,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时越发来的一张照片:简陋的教室里,一群肤色黝黑的孩子,聚精会神地围着一台小小的笔记本电脑,果然每个人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他又发来一句话:【希望他们的未来,能有更多的选择。】
顾知秋看着那张照片,忽然觉得,无论是他用代码搭建通往世界的桥梁,还是自己用文字构筑虚构的悲欢,他们或许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做着同样的事情,都试图用自己的微薄之力,让他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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