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中午的太阳依旧毒辣,顾知秋和爸妈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站在报到处的长队里。同行的还有一位志愿者学姐,领着他们走到宿舍楼下。爸爸沉默地扛起最重的箱子,妈妈在一旁不停地絮叨着注意事项,手里还攥着一瓶刚刚迎新点给的矿泉水。狭窄的楼梯间里,爸爸的后背很快被汗水浸透了一片。
宿舍是四人间,比顾知秋想象中要宽敞些,她记得自己以前大学宿舍是六人间。
刚一进门,靠门左边床位的一个女孩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她的妈妈正手脚麻利地帮忙擦着桌子,女孩看到顾知秋和她的家人,立刻张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嗓音清亮:“叔叔阿姨好!同学你好!刚到吧?” 她是顾知秋的室友之一,来自东北的爽朗姑娘,王悦。
王悦对面的说桌前上,一个穿着棉布长裙的女生正安静地看书,桌上整齐地码放着一摞英文原版小说。察觉到顾知秋的目光,她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自我介绍后才知道,她来自川市,叫陈敏之。
最里面的床位旁,还有一个女孩,也是独自一人。她正背对着门口,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自己的床铺。听到门口的动静,她只是短暂地回头瞥了一眼,简短自我介绍后,她继续专注着手里的活。这来自西北的女孩,马丽娜。
妈妈和她一起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坚持要亲手给她铺好床单,压平了每一个褶皱,又把洗漱用品一样样在洗手间摆好。
“都收拾好了,那,我们就去宾馆了。”妈妈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她伸出手,似乎想再摸摸顾知秋的头发,最终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晚上再来和你一起吃饭,明天我们就直接回去了。”
爸爸站在门口,嘴唇动了动,最后只郑重地说出一句:“有事就打电话。”他的目光在女儿和这间她即将生活四年的小屋之间停留了片刻,最终只简单落下三个字:“好好的。”
顾知秋把爸妈送到宿舍楼下。看着他们的背影汇入熙攘的人群,最终消失在校园的林荫道尽头。夏末的风吹过,心里那片空落落的地方,却也清晰地回响着成长的声音。
回宿舍收拾好后,顾知秋把许丹丹送的“变异兔子”放在枕边,又将徐嘉瑜拍的照片用双面胶固定在书桌前。当她从行李箱底层取出那本陪伴了她整个高三的日记本时,一张照片从里面滑了出来——图书馆里,阳光下的少女专注地伏案疾书。她现在仿佛能看见时越拍下照这张照片时候,神情有多温柔。她郑重地将照片小心收回日记本。看了眼天色,窗外太阳已经西斜。
这时妈妈的消息跳了出来:“只只,我和你爸已经到你们学校东门对面那家‘学子餐厅’,收拾得差不多了就过来吧。”
顾知秋到的时候,菜已经点好了,几乎全是她爱吃的。清蒸鲈鱼、糖醋小排、清炒芥蓝,甚至还有一小盅精心撇去了浮油的鸡汤。几个菜份量大的惊人。
“也不知道这儿的菜合不合口味,先尝尝。”妈妈忙着给她夹菜,把小碟子堆得冒尖,“多吃点鱼,在学校不比家里,想吃啥就吃啥……”
爸爸的话依旧不多,只是把她小时候最爱吃的糖醋小排的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餐厅里人声鼎沸,大多是和他们一样来送孩子的家长和学生,到处充斥着即将离别前的絮叨与叮嘱。
“钱不够了一定要说,”妈妈继续说,“别省着吃喝。水果要天天吃,牛奶也每天喝一瓶。我看了你们学校也有订牛奶的广告……”
吃完饭,走出餐厅时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街灯渐次亮起,勾勒出父母不再年轻的轮廓。这次妈妈没再犹豫,伸手仔细地替她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
“回去吧,和室友好好相处。”妈妈的声音有些哑,“明天不用来送了,我们自己去高铁站就行。”
爸爸朝她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她先回学校。
顾知秋站在原地,看着父母并肩走向马路对面的宾馆,他们的身影在霓虹初上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一直等到他们走进宾馆大门,她才转身,迈入她的新世界中。
宿舍里灯火通明,当她在阳台上,看向满天繁星时,京市的夜色比故乡更明亮几分,一种真实的独立感这才悄然落地。此时,手里的手机震动,是时越的消息:
【收拾好了吗?送你爸妈回宾馆了吧?】
【嗯,你都收拾好了吧?】
【那明天来你们宿舍楼下找你。】时越提前两天就到了,说是反正不能一起出发,不如提前先去熟悉环境。
夜风拂过脸庞,带着凉意。顾知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好,明天见。】
—
宿舍里,室友王悦正一边敷面膜,一边对着手机屏幕那头的家人叽叽喳喳:“……对啊对啊,军训好不容易结束了,我都晒成非洲人了。所以搁这儿敷面膜呢。”“嗯嗯,室友都好着呢,相处得可好了,放心吧。”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时越的消息:【收拾好了吗?】
【嗯。已经躺床上了。你呢?】
【也好了,明天早晨一起吃早饭?】
【我们明天都有早课,会不会太早了?】
【那6:30到你们楼下。】
【……好的吧。】
顾知秋心说:真不知道约会的甜能不能碾压早起的苦。
第二天的清晨,顾知秋洗漱完毕下楼,时越已经等在宿舍楼下了。晨光带着清新的凉意,他穿了件简单的深灰色长袖T恤,深色运动长裤,单肩挎着个看起来颇有些分量的黑色双肩包,正低头专注地翻看着一张写满复杂公式的A4纸,眉头微蹙。
似乎是感应到什么,他抬起头,眼神里的严肃瞬间散去,换上一抹安静的温柔。
“走吧。”他收起资料,很自然地伸手接过顾知秋手里的米色书包。
食堂里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熙熙攘攘人已经不少,重点大学的早鸟其实还挺常见的。时越让她坐着占位,自己熟门熟路地去窗口排队,回来时托盘里摆着她经常喝的牛奶,还有一碗白粥,两个茶叶蛋和一个蛋包饭。
“课表出来吧?”他一边问,一边熟练地剥着鸡蛋壳。
“嗯,出来了。周一二四满课,民法、法理、宪法,周三下午没课。”顾知秋用吸管戳开牛奶,“开学就是‘法学全家桶’,人人有份。”
时越把剥好的鸡蛋递过去,又去剥另一个:“提前熟悉业务,以后创业的话法务部就靠你了。”
顾知秋故意瞪他一眼:“时同学,你已经初具资本家雏形了。”
时越闻言笑了笑:“对了,校队下周开始正式训练,我晚上和周末可能要加练。”
“哦。”
“就哦吗?”
“那不然呢?我也很忙的好吧!我晚上和周末,可能要加强学习。”
这顿早饭两人在一起一共半小时,从食堂出来时,太阳已有些晃眼。他把书包递给她:“那去上课了,晚上一起吃饭吧。”
“嗯,下午下课后找你。”
他身影利落地汇入清晨校园熙攘的人潮,很快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顾知秋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方向怔忡了几秒,才转身,抱着书本,不紧不慢地朝着法学院大楼方向走去。
大学生活,就这样以平静方式展开了。
法学专业的课程比想象中更具挑战性,绝不是简单的无脑背诵就行,大量阅读材料、精准理解的法律概念、严谨的逻辑训练,这些的确占据了顾知秋大部分时间。
她有时会觉得好笑,自己这重生堪称史上最“朴实无华”了吧,完全不是小说里翻云覆雨的主角,没有传说中的金手指,预知能力几乎为零,只有刷题量实现了指数级增长了吧。可是当她看着密密麻麻的笔记时,却又真心认同脚踏实地的安心和快乐同样珍贵。
时越也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很忙,两人大部分见面都只是一起吃早饭或晚饭,主要还是靠手机联络。顾知秋笑称自己只是个不固定“饭搭子”,偶尔搭伙吃饭,吃完散伙。面对徐嘉瑜和室友王悦的怀疑,她自己偶尔也会怀疑这谈的算不算一种“同校异地恋”。
所以,这周三下午,当王悦拉壮丁央求她陪着去报名戏剧社时,她跟着去看了看。
场地里闹哄哄的,充斥着表演欲旺盛的年轻面孔。那个叫江枫的师兄确实有才气,点评一针见血。顾知秋本来对表演没什么兴趣,但是抵不住王悦的软磨硬泡,两人都成了戏剧社的团员。几次活动下来,意外地发现自己对写剧本很感兴趣。更没想到,这成了她以后生活很重要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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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周五的晚上,顾知秋在图书馆自习室埋头苦写,赶一篇老师要求的法条分析。等她终于敲下最后一个句号,保存好文档,伸了个懒腰,才发现窗外不知何时已是夜色浓重。闭馆的音乐低声流淌,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收拾声,椅子的轻微挪动声,还有同学们压低了的交谈声。
熟悉场景,让她恍惚间以为还在高三教室,正是晚自习结束。她看了看四周,目光扫过一张张朝气蓬勃的面孔,总觉得会在某个角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挺直的背脊,低垂的睫毛,还有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但身边走过的陌生面孔和窗外截然不同的建筑轮廓,又在提醒她,这是一个不同的世界
她掏出手机,屏幕的光亮在夜色里有些刺眼。时越的消息安静地躺着:【还在图书馆?几点结束?】
心像被羽毛轻轻拂过,一种细微却真实的期待感像气泡水一样从心底咕嘟冒起。她回复:【刚出来。你呢?】
几乎是在发送成功的瞬间,【图书馆楼下。】几个字跳了出来。
她加快了脚步。一走出图书馆的大门,微凉的晚风立刻包裹上来,吹散了在室内积攒的沉闷。
路灯昏黄的光晕投在地上,圈出一个又一个图案。一抬眼,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安静地站着。他微微低着头,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切都好像和高中晚自习后,他在教学楼楼下等她的时候一样。可又好像完全不同了。背景从熟悉的家乡变成了更广阔、更自由的大学,而他们之间,那些未曾说破的小心翼翼情感,已经在暑假落在了实处。
顾知秋小跑过去,脚步声惊动了他。时越抬起头,视线便落到了她身上,那双总是沉静的双眼里非常自然地晕开一点笑意,像投入石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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