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乐蓉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毕竟,若让人知道京中颇受欢迎的话本子出自我手,不说卖不卖得出去,便是连说书先生都不愿意再讲了。】
【十三哥哥不是有意防着哥哥你的。】
徐子容食指叩起,轻轻地在她头上敲了敲,“不必解释,哥哥知道的。”
他就是心疼她而已。
分明妹妹才华胜过这世间大部分男子,却因着是女儿身,又身患哑疾,而被世人看不起。
徐子容很快看完书稿,沉吟片刻,“哥哥知道了,会替你说话的。”
对于文人来说,他们的所思所想,皆反映在他们所著的文章、所题的诗句中。
徐子容看完整本手稿,不费什么功夫便明了他妹妹的女儿心思。
他看着亭亭玉立的妹妹,神情十分温和,“你且安心,这事不会影响到家里。祖父、大伯父那里,我替你去说。”
“爹娘那里,”徐子容笑得温煦,“怕是十分开心。”他知道,陛下还是太子时,他们就十分喜欢他。
徐乐蓉面上微微发烫,但依旧摇了摇头,【哥哥,我来,不是让你帮忙的。】
她纤细修长的双手在空中翻转着好看的弧度,【我只是想和你说,我在做什么。】
徐子容心里一暖,“还是对哥哥昨日和你说的那句话的回应,对不对?”
徐乐蓉点了点头。
“好,哥哥收到了,”徐子容摸了摸她的头,“你的回答。”
她进宫也好。
他们徐家,文臣武将皆有,不会有人敢欺负她。
若在昨日之前,他还会有所顾忌,怕陛下发起病来欺负了她。
但昨日过后,他便不会再这样想。
天下女子皆苦。
大燕建立之前,大兴皇帝代代荒唐,别说女子,便是男子日子也艰难。女孩子生下来,便注定了她们一生悲苦的命运。
大燕建立之后,太祖皇帝思及他和外族蛮夷大战的八年里,见到的种种人间惨状,故而他对于女子赖以安身立命的人、物还挺关心的。
是以,大燕修订初始,他还特意点名要在律法提出保护女子嫁妆这一条款。
诸如“女子嫁妆完全归女方所有”,“女方和离可将所有嫁妆带离,逝世后嫁妆仅归其所出子女,男方不得侵占女方嫁妆”之类的律法,就是在那时候建立的。
只太祖皇帝去世后,先帝公孙佳音性子优柔寡断,任由朝臣摆布。
前脚徐国公提出,为使大燕人口增加,民间未婚男子有所娶,须得限制官宦和富庶之家纳妾的人数。
后脚周阁老便上书,女子一旦改嫁,原先带进夫家的嫁妆便不得带离。
先帝皆一一应了。
本来改嫁后嫁妆不带离原夫家,留给女子所出的子女还没什么。
但后来律法几经修改,不仅将这些保护女方嫁妆的条款删除,还修改成诸如“女方嫁妆全部归于男方”、“和离时不得带离”这种损害女子权益的条文。
天下女子苦这类条款久矣。
公孙仪既已提出可允女子休夫,对于嫁妆这样全然利男的律法,当然是嗤之以鼻,大手一挥,将其改回建朝初始时的条款。
还加了一条,“日后律法修缮时只允许往有利于女方和弱小的方向改,不允许删除”。
此圣旨一下,家中真心疼女儿的当然喜不自胜。当然也有那等就靠着女方嫁妆起家和填补家用的,自是全力反对。
可公孙仪是什么人?他在这些人口中可是被称为“暴君”的存在,哪里容得下他们反对?
徐子容已经可以想见,日后大燕女子们抬起头来生活的场景了。
“你写得很好。”他收回四散的思绪,对徐乐蓉说道。
“陛下性子过于刚正,”徐子容委婉地说着,“但容易被人攻讦。”
他其实想说的是“刚愎自用”,但公孙仪毕竟是皇帝,且是妹妹的心上人,他不好说得这样直白。
“他们能操纵流言,我们也能。”徐子容正色,“唯唯,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哥哥们。”
徐子容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虽然哥哥在这件事上能做的有限,但你这话本子一出,京中百姓那边,不会成为阻碍。”
“这件事不要牵扯到你身上。”他说,“女子被压制得太狠了,相应地,也多的是不愿意让他们抬起头来的男子。”
“陛下两条政令推行下去,当是困难重重。”
“若哥哥没猜错,周阁老那边还会有大动作。”
“但依陛下的行事风格,不会超过一年,大燕现状便会彻底颠覆。”
徐乐蓉静静地听着长兄的发言,不置一词。
她知道的,陛下的行事风格,便是“以杀止杀”。但这样过于简单粗暴,容易遭受反噬。
“暴君”之名,便是这样来的。
百姓们可不知新帝所做之事都是为了他们,为了天下安定;他们看到的,是一个个官员及其家眷被拖到菜市口行刑,血流了满地。
最直观的血腥场面极大地刺激着他们的感官,故而当有心人说起新帝是“暴君”,是在拖着大燕重复已经覆灭的大兴王朝的命运时,毫不犹豫地相信了。
大兴王朝才覆灭了三十五年,虽亲历的人大多已不在这世上;
但当年中原大地被外族蛮夷侵占,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到之处,尸横遍地、烈火熊熊。
是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小童,皆惧怕和痛恨的存在。
而新帝公孙仪,正要将他们拖入深渊,重历那惨绝人寰的历史。
谁能不怕?
【哥哥,我能做的有限。】徐乐蓉眉眼间情绪淡了下来,话本子和说书先生能扭转的负面影响也有限。
这一年里,她体会得十分清晰。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徐子容摸了摸她的头,“明年科考,朝堂上会多出许多新面孔。”
“殿试取录的进士皆是天子门生,他们多会拥护陛下政令。”
如今朝堂上的朝臣,便是从太祖皇帝那一朝留下来的也不多了,大都是承元年间由先帝取录的官员。
他们当初进朝堂的初心早已被腐蚀得差不多,当中最黑心烂肺的已经被陛下斩杀。余下的,不是缩起头来过日子,便是聚集到周阁老身边,妄图和陛下对抗。
徐子容心里冷笑,语气却还十分温和,“唯唯,陛下远非我们所想的,行事无所顾忌。”
徐乐蓉一怔,抬眼看他。
徐子容却不再多说,“好了,该用晚膳了。”
徐乐蓉自三岁开蒙,便是被长兄一手教导的,如今十二年过去,她已经十分熟悉他的教导风格。
他不说,便是要她自己参透的意思。
于是,她也没再“说”下去,和长兄一起安安静静地用了一顿晚膳。
徐乐蓉的书稿,翌日一早便被徐子容交到了他十三堂弟、徐令容的手中。不过不是原稿,而是徐子容抄写的另一份手稿。
“平日里做事小心些。”徐子容叮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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