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是顾溪亭和顾意。
“我没有打算偷听。”顾溪亭打破了短暂的沉寂,他目光扫过许暮,最后落在萧屹川身上,“只是走到这里,恰好听到你们在聊与我有关的事。”
顾溪亭目光坦荡,没有半分被撞破的尴尬,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许暮迎上他的视线微微颔首,神色如常。
顾溪亭也自然地点头,他目光在许暮脸上停留片刻,见他气色确实好了许多,神色也并无异样,心底那丝因昨夜尴尬而起的微妙情绪,悄然平复了几分。
这样的再见方式,对二人来说都很好。
许暮和顾溪亭是一样的人,一旦忙起正事来,那些私密的心绪,便会自觉地退避三舍,刚好避免了此刻四目相对的无措。
许暮也似乎一直如此:你主动靠近,我不拒绝,你若被动回避,我便不动如山。
这种近乎无为的态度,反倒让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
至于夜深人静时,各自心底翻腾着怎样的惊涛骇浪,那便是只有他们二人才知晓的秘密了。
顾溪亭的目光转向萧屹川:“外公你既然主动提起了钥匙,想必是打算告诉我了,为什么又犹豫着不说呢?”
萧屹川看着外孙那双酷似女儿的眼睛,重重叹了口气:“你娘她当年宁愿自己憋到死,也不肯对你我透露分毫,这其中的分量……你还是个孩子,外公怕你承受不住啊。”
他们此刻谈论的话题,已然触及了最核心的隐秘,许暮目光扫过一旁听得有些懵懂的许诺,冲站在远处的云苓招招手。
“辛苦你带小诺回去午睡,醒来再给她准备些点心。”
“是。”云苓会意,立刻牵起许诺的小手,“小姐,我们去看小厨房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点心好不好?”
许诺虽然好奇,但也乖巧地点点头,跟着云苓走了。
云苓带着许诺走远后,许暮冲着另外三个人道:“去书房?”
顾溪亭没说话,率先转身,朝着自己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内,门窗紧闭,气氛凝重。
顾溪亭走到书案后,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盒,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的正是那封已经开启过,承载着顾溪亭前半生所有困惑的上半卷遗书。
他将那封泛黄的信纸,轻轻推到萧屹川面前。
萧屹川忍着激动伸出手,拿起信纸,逐字逐句地看下去。
那些被他刻意尘封多年的伤痛和愧疚,此刻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萧屹川的眼眶瞬间红了,握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喉头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顾溪亭看着外公痛苦的模样,眼眸深处也掠过一丝痛楚,他似乎能懂外公的顾虑了。
没人能在看完这封信后无动于衷,而这仅是与顾溪亭身世有关的上半封,里面的内容还都是外公知道的事情。
那关乎顾家覆灭的另一半信件的内容,又要他们两个如何承受呢?
顾溪亭有些犹豫,要不要在外公面前看,他可以独自承受,但外公已经痛苦一生了。
许暮眉头微皱,眼神深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看着顾溪亭,沉默良久后打破了沉寂:“或许,从你打开上半卷遗书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被人牵引,或者说,已经踏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局中。”
顾溪亭和萧屹川同时猛地抬头看向他,顾溪亭早就有这样的感受,但萧屹川对很多事都不知情,此时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许暮迎上顾溪亭的目光,条理清晰地分析道:“你娘亲她为何不将两卷遗书和钥匙都留在云沧,留在更容易被你发现的地方,反而要将下半卷的钥匙,交给常年戍守边关行踪不定的萧老将军保管?”
他又将目光转向萧屹川:“老将军,您可曾想过,或许这样的安排,正是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你们相认的契机?”
顾溪亭和萧屹川看向彼此,这个角度,他们确实从未想过。
许暮看着萧屹川接着道:“我也是猜测,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
其实顾溪亭知道,许暮性格严谨又不喜事端,他能说这些已经挑战了自己的行事原则,顾溪亭鼓励道:“大胆猜测,咱们一起分析。”
许暮点头继续说道:“上半卷遗书,顾大人知道了自己的来处,也隐约知晓了顾家倾覆的惨剧,这如同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让他有了警觉,不至于在懵懂无知中,继续被幕后之人利用,成为一把指向无辜者的刀。”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顾溪亭:“而萧老将军手握钥匙,便是你娘亲她为你寻来的,最后也是最坚实的庇佑,她认为只有老将军这个与你血脉相连之人,才能成为你在这乱局中立足的根基。”
顾溪亭有一种被点破迷障后的豁然开朗: “钥匙不在云沧,而在边关,不在眼前,而在远方,这本身就是一种指引,也是一种保护。”
是啊,他既已开始寻找就是入了局,若是真不想让自己追寻下去,娘亲大可不必在上一封结尾,留下那样的暗示。
萧屹川听完,猛地一拍大腿,脸上满是懊悔与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早点想到!”
许暮却摇摇头:“她既不让您主动相认,便是不想顾大人被前尘往事所扰,既寻到您便已是命运使然,时机未到,强求不得,时机一至,无人能免。”
顾溪亭深深地看了许暮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他更加坚定自己心中所想:许暮的存在,果然是他生命中最大的变数,也是照亮他前行路上的灯。
事已至此,打开下半卷遗书,揭开最后的真相,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萧屹川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他从贴身的内袋里,取出一把小小的钥匙。
“这么多年,南征北战,刀光剑影里闯过来,老头子我生怕把它弄丢了,辜负了清漪的托付。”萧屹川的声音带着哽咽,将钥匙郑重地递向顾溪亭。
顾溪亭稳稳接过了那枚钥匙,比起上次开启上半卷后那种近乎疯魔的急切和痛苦,此刻的他,显得异常平静,
许暮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中微动,经历晏家这一遭,顾溪亭确实像是脱胎换骨。
那份独属于他少年人的冲动和脆弱,被更深沉的内敛和力量所掩盖。
许暮其实有些心疼他这样的变化,能时刻保持少年心性,是这世间最难得也最幸福的事,可惜,他和顾溪亭都没有这样好的命。
但好在顾溪亭跟自己不一样,他与生俱来是有的,只是当下需要藏匿。
只见顾溪亭用钥匙对准鼓把上的锁孔,轻轻一旋,鼓把应声而开。
顾溪亭缓缓展开了信纸,一行行,一页页,仔细地看着。
书房里静得可怕,只有他指尖划过纸张的细微声响,以及几个人的呼吸声。
时间仿佛被拉长,顾意紧张得手心冒汗,萧屹川更是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外孙的脸,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看到最后,他紧抿的唇线几乎绷成一条直线,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从他周身缓缓散发出来。
他看完,沉默地将信纸递给了身旁的许暮,萧屹川和顾意也在第一时间凑了过去。
信上的内容,如同投入深海的巨石,在每个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信上不仅清晰地揭示了顾溪亭亲生父亲的身份,更详尽地罗列了当年导致顾家满门倾覆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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