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柔伤得并不严重,主要是惊吓过度与力竭。醒来时,只觉背后隐隐作痛,其余并无大碍。
她抬眸望着头顶熟悉的青纱帐幔,认出这是煜王府主院寝室,心底莫名一松,仿佛漂泊的舟终于归港。
“王妃,您醒了?”守在榻边的青黛、棠梨见她睁眼,立刻趋前,声音里满是忧切,“可还有哪里不适?”
梁以柔轻轻活动了下脖颈,挤出一个安抚的笑:“无碍了。”
她顿了顿,问道,“是谁救的我?”
两个丫鬟异口同声道:“是王爷。”
梁以柔听到这个答案倒是不意外,“那他现在在哪里?”
她有要事与他商量,今日打虎在凤临曦面前暴露了她会武一事,不知会不会引得她身份暴露,给他们招来杀身之祸。
青黛与棠梨对视一眼,面露难色,嗫嚅着没有立刻回答。
梁以柔心下微沉,又问了一遍:“张承锦呢?”
最终是青黛小声回答:“殿下……现下在四方馆。”
“四方馆……”梁以柔眼睫微垂,眸光悄然黯了下去。
是了,凤临曦当时也在场,想必也受了惊吓。他负责接待凤鸣使团,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
“王女无恙吧?”她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滞闷,问道。
“并无大碍。”
“那就好。”她轻声应着。
明明自己也死里逃生,凤临曦也平安无事,可为何心口像是被浸泡在酸水里,细细密密的针刺感蔓延开来,酸涩难言。
她好想质问张承锦,为什么醒来时,他不在她的身边?昏迷前,他望向她的眼神,分明那般焦灼惊惶……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再歇息片刻。”她将丫鬟遣出,想自己一个人独处一会。
因背后有伤,她只能侧卧。面朝里,身下是这张她与张承锦夜夜同衾共枕的床榻。自成婚以来,她睡里侧,他居外侧,约定俗成。他说他需早起入朝,睡在外侧,起身时便不会扰她清梦。
说来也怪,从前她夜夜难寐,阖眼是血火交织的噩梦。可自与他同榻而眠后,那纠缠不休的梦魇竟渐渐远去,她的睡眠踏实了许多。
她原以为是王府的安神香格外有效,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否则,此刻她为何心绪纷乱,毫无睡意?
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推门声。她以为是丫鬟去而复返,刚想出声,一道熟悉的嗓音已先一步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梁以柔,你怎么样了?”
她的身形微微一僵。
原本,她并没有觉得多么委屈,也未想落泪。可当这个她最渴望见到的人,用这般担忧的语气问她“好不好”时,那道强自筑起的心防,顷刻间土崩瓦解。
眼角不受控制地泛起湿意。
她撑着身子想要坐起。尚不及动作,原本还在门边的张承锦已大步流星地奔至榻前,见她只着一件单薄月白中衣,眼眶泛红,双颊却无血色,心下猛地一揪,不由分说便将那瘦削的肩膀揽入怀中。
“梁以柔,对不起,我来晚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风尘仆仆的寒意,臂弯却温暖而有力。
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那沉稳的心跳,梁以柔强忍的泪水终于悄无声息地滑落,肩膀微微颤动。
张承锦感受到怀中人轻颤的啜泣,心中怜意与担忧更甚,只当她惊魂未定,柔声安抚:“别怕,那孽畜已伏诛,没事了。”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续道,“你的身份不会暴露,凤临曦已答应守口如瓶。今日的说辞也已统一,若张宣明问起,只说是凤临曦周旋引开了白虎,我及时赶到,将你们二人救下。”
闻言,梁以柔慢慢自他怀中抬起头,杏眸水光潋滟,带着一丝不确定:“你方才去四方馆……便是为了此事?”
“不然呢?”张承锦下意识地反问。
梁以柔默然不语。
许是近日恶补的话本子终于起了效用,张承锦福至心灵,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心下恍然,唇角不由勾起一抹恣肆的笑意。
“梁以柔,”他低头,凤眸含笑凝视着她,“你莫非……又吃味了?”
“你休要胡言!”梁以柔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猫,猛地从他怀中退开些许,偏过头去,耳根却悄悄染上绯色,“我只是一时后怕,才会……”
话音未落,一个微凉而柔软的触感,极轻、极快地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梁以柔瞬间怔住。
窗外风雪声似乎骤然远去,天地间万籁俱寂,唯余她那如擂鼓般狂跳的心音,声声震耳。
那其实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吻,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一掠而过。张承锦旋即退开少许,修长的手指却眷恋地穿入她如瀑的鸦发,轻轻摩挲着。
他垂眸望进她眼底,隐忍地问道:
“梁以柔,你……排斥我这样对你么?”
少女美目圆睁,檀口微张,露出一点粉嫩的舌尖,仿佛受惊的小鹿,茫然又无措。
张承锦耐心地等待着,目光掠过她如蝶翼般轻颤的长睫,心跳亦如奔马。
良久,在他几乎要放弃追问时,她几不可察地、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下一瞬,阴影笼罩下来,带着少年清冽的气息,他的唇瓣再次覆上她的,温热而真实。
张承锦亦是生手,全凭本能行事。他一下下青涩地啄吻着她的唇角,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生怕惊扰了她,唐突了她。
这浅尝辄止的亲吻并未持续太久,他便克制地退开。然而,梁以柔眼尾那抹绯红非但未褪,反而愈发秾丽,她眸光氤氲地望着他,似有不解,又似……隐有期待。
张承锦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眸色瞬间深浓如化不开的夜色。他不再犹豫,大手轻轻托住她的后颈,将人带得离自己更近。
“张嘴。”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少女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依言微启朱唇。
几乎是瞬间,她脆弱的齿关被灵活的热舌撬开。
这个吻不再似方才那般温和,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却又奇异地缠绵。
少年隐忍地抚摸着她的乌发,落下细密而灼热的吻,一点点地探索、汲取、索求,仿佛要将彼此的气息彻底交融。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梁以柔浑身发软,几乎完全倚靠在他怀中,张承锦才勉强自己结束这个漫长而深入的吻。
甫一分开,梁以柔忽觉支撑的力气被抽空,身子一软,向前栽去。
“嘶——”张承锦闷哼一声,身体瞬间僵住。
梁以柔下意识地想借力撑住,手心却不经意按到了他大腿上某处异常坚硬灼热的所在。
方才亲吻时,张承锦已察觉到身体的躁动,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开,不愿让她觉得自己轻浮孟浪。
此刻猝不及防的接触,更是让他浑身紧绷,几乎用尽全部意志力才压下那翻涌的欲念。
他隐忍地闭了闭眼,迅速扶着她的肩臂,将她稳稳安置回榻上。为掩饰身体的窘状,他有些欲盖弥彰地拉过一旁的锦被,盖在自己腰腹以下。
梁以柔并非不谙世事,稍加思索,结合嬷嬷昔日的教导与闲时翻看的话本子,立刻明白了方才那硬物意味着什么。脸颊顿时烧得更厉害,却还是鼓起勇气,声如蚊蚋地问:
“张承锦,你……要不要我帮你……”
“不必!”张承锦想也未想,断然拒绝,耳根红得几乎滴血。
“哦。”她讷讷应声。
静默片刻,她又忍不住好奇,小声追问:“那……你不会难受吗?”
张承锦简直要被她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逼疯,咬牙道:“梁以柔,你怎会懂得这些?”
“话本子里都是这般写的,男子若是动情,便会……”
“好了!不许再说!”张承锦急忙打断她,生怕她再口无遮拦地说下去,自己引以为傲的克制力会当场瓦解。
“哦。”她乖乖噤声。
帐内陷入一种微妙而暧昧的寂静。
两人相对无言,静默了一会。
梁以柔在床上轻轻翻了个身,面朝他,犹不死心,再次确认:“真的……不用我帮你吗?”
她依稀记得,某些话本里似乎提过,用手也是可以的……
“不用!”张承锦再次斩钉截铁地拒绝。以往同榻而眠,难免有心猿意马之时,他或是自行平息,或是去冲个冷水澡,总能捱过去。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半晌,张承锦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望向她,声音低沉而认真:“梁以柔,经此一事,我们如今……算是什么关系?”
做了这么久有名无实的夫妻,若即若离的盟友,方才那一吻之后,一切总该不同了吧?
梁以柔躺在枕上,眨了眨眼,试探着回答:“盟友?”
张承锦蹙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满:“谁会与自己的盟友……行方才那般亲密之事?”
梁以柔语塞。
他今夜势必要问个明白,既然她方才并未排斥他的亲吻,心中定然有他。
“那……或许比寻常盟友,更亲近些?”她斟酌着词句。
“那究竟是何种关系?”他步步紧逼,非要听她亲口承认。
“夫妻?”梁以柔说完,自己又觉得有些不妥,他们本就是夫妻,虽始于一场算计。
“什么样的夫妻?”他不依不饶,目光紧锁着她。
梁以柔抬眸,望向帐顶绣着的鸳鸯戏水图样,声若蚊蝇,却清晰地答道:“像……像你父王母妃,或我阿耶阿娘那般……心意相通的夫妻。”
张承锦闻言,双眸炯炯若晓星。
那属于少年的、毫不掩饰的欣喜与意气,在他俊朗的眉宇间流转。
他猛地倾身,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下颌轻轻蹭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难以自抑的激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梁以柔,这话我记下了,你既说了,便不能反悔。”
少女在他怀中,轻轻地点了点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回应:
“嗯。”
*
翌日,天光微亮,积雪覆檐。张承锦踏入房中时,梁以柔已由丫鬟伺候着梳洗完毕,正对镜绾发。他从镜中看到她气色稍复,心下稍安,并告知她另一件事,
“凤临曦已以‘受惊过度,需静心调养’为由,向张宣明请求取消了半月后的射箭比试。张宣明已准了。”
梁以柔执簪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淡然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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