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辞云与顾笙对坐于院中水榭。一池残荷映着秋光,水面倒映着几片枯败的茎叶,矮几上茶烟袅袅,侍从们都远远候在廊外。
顾笙见季辞云神色怔忪,目光飘忽,心中不由一紧,只垂眸暗自端详着他。
季辞云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银线绣的竹叶纹,半晌才抬起眼帘,视线却在触及顾笙后又迅速垂下,似有千般纠结缠绕在心头。
“妻主,”他终于轻声开口,脸上虽浮着笑意,心底却隐隐发凉,“今日遇见兄长……他可曾做过什么奇怪的事?”
顾笙放下手中玉杯,垂眸思忖片刻,摇头道:“并无异样。怎会如此问?”
“……”季辞云唇瓣微抿。身为弟弟,他总觉得将兄长的深闺私密轻易道出,恐有损季晚棠清誉。可不说,又怕顾笙毫无防备,若季晚棠一时情迷做出荒唐事来,后果不堪设想。
“兄长他……终究未出阁,性子又素来跳脱不拘,”他斟酌着字句,“妻主平日里,还是尽量避着些好。”
顾笙不以为意:“大公子虽偶有言辞失状之时,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我同为一家,我若对他避之不及,平白惹人多心。”
“……他对你言辞无状过?”季辞云心口一紧,指尖不自觉扣紧了紫檀桌沿,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如何无状?”
“他今日不还责怪我吗?……不过只是随口一提,何必紧张。”顾笙将他面前凉透的茶盏撤下,换上一盏新沏的,雾气氤氲了她的眉眼,“倒是岳母催促搬迁之事,这才是正题,你该多上些心。”
季辞云面露难色。今日见顾笙与季晚棠并肩而行那一幕,已让他血涌如潮,哪里还愿搬到与季府一墙之隔的新宅?若真近了,他只怕季晚棠的心思只怕更活络……
这世间时有兄弟共侍一妻的传闻,但他绝不愿将顾笙分与旁人,即便是血缘至亲。
他惟愿与顾笙长长久久,一生一世一双人。
幸而顾笙也不似寻常女子那般风流多情,这让他稍感宽慰。
可她不惦记旁人,却不代表旁人不会惦记她。
“乔迁之事,不急在一时。”季辞云忽然倾身,手臂支在案几上,如同在规劝一个稚童般语气认真无比,“妻主先答应我,往后若再遇见兄长,定要记得避开。”
顾笙点头,瞧着他难得如此严肃的模样,不禁莞尔:“辞云善忌,竟更胜寻常男子,我委实意外。”
季辞云闻言面露苦色,低声嗫嚅:“从前读《男诫》、《男德》,只觉其中道理天成,守礼持节有何难处?如今方知,书上所载的君子之行,实是忍常人所不能忍的圣人之举……而我,不过一介凡夫俗子罢了。”
“昨日重读《贤夫录》,其中有一则,说一男子因妻主难孕,便主动从外收留一孤苦男子,劝妻主纳为侧侍。妻主应允后,不久便一举得女。书中赞此乃‘大义’,既延嗣续香,又救人于困厄,是莫大恩德。”
季辞云面色愈发苍白,似难以忍受,“可如今想来,若换作是我……我决计做不到。只要想到妻主与旁人……日后还要三人同处一室,辞云便觉心如死灰,活着也了无趣味。”
更不必说,书里那些贤夫常劝妻主节欲。可每当顾笙指尖勾住他的衣带,季辞云脑中便一片空白,什么圣贤道理都抛诸脑后,最后总是她想要什么,他便给了什么。
他说着,颓然将额头抵在冰凉的案几上:“我恐怕做不了一个好主夫了。”
顾笙轻笑,指尖抚了抚他低垂的额发:“我还以为,辞云是天边的明月,生来便是要做圣人的,怎可被这点小事难倒?”她语带戏谑,“不如,我真纳个侧侍回来,磨练磨练你?”
“不要。”季辞云膝行着越过矮几,不管不顾地扑进顾笙怀里,双臂紧紧环住她的腰身,将脸埋在她衣襟间,“你想都别想……若你真敢纳个侧室,我都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将连埋在顾笙的衣襟之间,一想到自己脑海中的诸多想法,面色便苍白无比:“我可不想做那些事,也不想变成那种……悍夫,好可怕……”
“光天化日,你也不怕被别人瞧见。”顾笙今日第二次说这话,这兄弟二人,莽撞起来倒是如出一辙。
“我们是妻夫,偶有亲昵,亦是人之常情。”更亲密的事都已不知做过多少回,季辞云不懂为何在人前总要装得相敬如宾。
他斜倚在她怀中,仰头望着她。秋日澄澈的阳光落入她眼底,映得那琥珀色的眸子犹如暖玉。
季辞云低声呢喃,眼中带着不容置喙的独占:“妻主不许纳侍,一个都不许。你是我的,只我一个人。”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明月。
遇见顾笙之后,季辞云心中那些晦暗的念头便如同藤蔓般疯长。
他甚至私下无比庆幸顾笙出身寒微,无人问津,以至于在这样的年岁仍未缔结婚约,这才让他寻到了这颗滚落尘泥、光芒暂掩的明珠。
回过神时,他都被自己恶毒的想法吓了一跳。
而且,他竟然还未曾探问过她的心意,便让母亲前去提亲。
他明知,以季家之势,她即使不愿也根本无法拒绝。
可那时的季辞云什么也顾不得了。
即便她不爱他,他也要嫁她,要牢牢抓住她,要小心将她拭净,藏起来,让她从此只属于他一人。
他真的好喜欢她。
万幸,她们竟是两情相悦。
顾笙低下头,指尖轻柔拭去他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湿意:“怎么哭了?”
“辞云喜欢师傅。”季辞云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微烫的脸颊上,委屈巴巴地蹭了蹭,“师傅以后再不许说什么纳侧室的话。”
顾笙低笑,将他搂得更紧些:“你还真是……”
傻得可爱。
搬迁确是大事,顾笙却不打算将顾家旧祠一并迁去,只留了阿芜在故宅看守。
阿芜年岁渐长,心性反而愈发不喜拘束,偏爱独自游荡,结交些三教九流的江湖人物。顾笙也由她去,女儿家志在四方,困守宅院确实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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