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四年春,宣府的风沙终于褪去了凛冽的寒意,边墙下的荒草冒出嫩绿的芽尖。郭玘握着长枪,站在戍边营房前,看着远处归雁北飞,眼中满是归乡的期盼。三年戍边期满,他率领五十名东海卫军户,历经风霜,终于接到了返程的调令。这三年他得到了祖父旧部官兵的照佛,也秘密见到了叔父郭铭,深深记下了他的嘱托:为家族洗净冤屈,为家族延续和兴盛,隐忍历练,积累战功。他的身体更加健壮,眼神更明亮。
“总旗,兄弟们都收拾妥当了,就等您下令出发了!”赵虎肩上扛着行囊,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这三年,他们在宣府吃尽了苦头,风沙、严寒、战事,无一不磨砺着这些年轻的军户,如今能活着返回东海卫,对他们而言已是最大的幸运。
郭玘点点头,目光扫过身后的兄弟们。他们大多面带风霜,衣衫破旧,却眼神明亮,身姿挺拔。这三年,不仅是戍边的历练,更是意志的锤炼。他沉声道:“出发!归途遥远,大家务必谨慎,照顾好彼此,我们一起回海州城!”
“是!”五十名军户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回荡在塞北的天地间。
归途漫漫,他们晓行夜宿,避开战乱路段,一路向东。郭玘沿途留意着各地卫所的动静,也通过祖父旧部留下的暗线,零星打探到一些京城的消息——武定侯府依旧安稳,郭铭叔在锦衣卫的职位愈发稳固,只是永乐帝对勋贵的防范依旧未减,朝堂局势依旧微妙。
行至半途,郭玘接到了一封秘密信函,是郭铭叔通过暗线转交的。信中只有寥寥数语:“戍边有功,归乡宜谨。东海卫旧人仍在,行事需藏锋。待时机成熟,京中相见。”
郭玘将信函烧毁,心中了然。郭铭叔的提醒,正是他心中所虑。三年前离开东海卫时,他还是个初承父业的少年,如今历经戍边磨砺,早已褪去青涩,但身份的隐秘始终是悬在头顶的利剑。王彪等旧人仍在卫所,必然会对他多加提防,归途之后,怕是少不了一番刁难。
半月后,郭玘率领众人终于抵达海州城。熟悉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与宣府的荒凉形成鲜明对比。族人们早已在城外等候,见到郭玘等人归来,纷纷上前嘘寒问暖,郭福伯更是老泪纵横:“玘儿,你们可算回来了!这三年,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郭福伯,让您受苦了。”郭玘躬身行礼,眼中满是感激。他知道,这三年,是郭福伯在海州城主持族中事务,照顾老弱,才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回到族中院落,郭玘第一件事便是前往父亲的墓地。他跪在墓碑前,将三年戍边的经历一一诉说,取出胸前的“忠”“勇”二字玉佩,轻声道:“爹,儿子回来了,带着兄弟们平安回来了。您嘱托的事,儿子一刻也未敢忘。”
祭拜完毕,郭玘休整了三日,便前往东海卫左千户所销假。卫所的格局依旧,只是当年的左千户周大人已调任他处,如今的左千户是原右千户所的张大人。郭玘向赵千户禀报了三年戍边的情况,呈上战功文书,赵千户翻阅后,脸上露出赞许之色:“郭总旗,三年戍边,屡挫瓦剌骑兵,保全麾下军户,功不可没。卫所已为你上报朝廷,申请嘉奖。”
“多谢赵千户。”郭玘躬身道谢。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吏目服饰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三角眼扫过郭玘,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郭玘心中一凛——来人正是王彪。这三年,王彪不仅没有被贬斥,反而凭借着钻营,升任了左千户所吏目,权势比以往更盛。
“赵千户,这位便是郭总旗?”王彪故作惊讶,“三年不见,郭总旗倒是愈发干练了,不愧是从宣府戍边回来的功臣。”
“正是郭玘。”赵千户点点头,“王吏目,郭总旗刚回来,后续的差事安排,你多费心。”
“放心吧赵千户,属下省得。”王彪应道,目光却始终落在郭玘身上,带着审视与敌意。看来,王彪已知郭玘与武定侯府的关系,更添了恨意,想当初他与一帮兄弟屡受郭兴、郭英的旧部牵制,断了很多财路,气不打一出来。
赵千户离去后,王彪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语气冰冷:“郭总旗,三年戍边,倒是让你长了不少本事。不过,东海卫的规矩,你怕是忘了不少。按例,戍边归来的军户,需先到卫所库房清点军械,再到户籍房核对信息,最后由本吏目安排差事。跟我来吧。”
郭玘心中清楚,王彪这是故意刁难。清点军械、核对信息本是寻常流程,但以王彪的为人,必然会从中作梗。他沉声道:“有劳王吏目。”
跟着王彪来到库房,管事的军卒早已等候在那里。王彪指着一堆破旧的长枪、盾牌,道:“郭总旗,这些是你麾下军户当年带出的军械,如今归来,需一一清点核对,若有缺失或损坏,需按价赔偿。”
郭玘走上前,拿起一把长枪,枪杆早已开裂,枪头锈迹斑斑。他心中一怒——当年他们带出的军械虽不算精良,却也都是完好能用的,如今这些明显是库房中积压多年的废铁,显然是王彪故意掉包了。
“王吏目,这些并非我麾下军户带出的军械。”郭玘沉声道,“当年我们带出的军械,枪杆完好,枪头锋利,绝非这些废铁可比。”
“哦?郭总旗是在质疑本吏目?”王彪冷笑一声,“库房记录清清楚楚,这些就是你们当年领用的军械编号。你若不认,便是虚报战功,私藏军械,按军法论处!”
管事的军卒也连忙附和:“是啊,郭总旗,库房记录确实如此,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郭玘看着王彪嚣张的嘴脸,心中怒火中烧。他知道,与王彪争辩无益,反而会落入他的圈套。三年戍边的磨砺让他学会了隐忍,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既然王吏目说这些是我们的军械,那便是吧。只是这些军械早已不堪使用,还请王吏目上报千户大人,申请更换。”
“更换军械?”王彪嗤笑一声,“郭总旗,东海卫的军械本就紧缺,能给你这些就不错了。想要更换,等你立下更大的功劳再说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清点完毕,跟我去户籍房。记住,动作快点,本吏目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你。”
郭玘看着王彪的背影,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赵虎等人也愤愤不平,想要上前理论,被郭玘拦住了:“不必争执。我们刚回来,立足未稳,不宜与他硬碰硬。”
来到户籍房,王彪故意拿出堆积如山的户籍册,道:“郭总旗,你麾下五十名军户的信息,需一一核对无误,签字画押后才算完成。给你三日时间,若有延误,按渎职论处。”
郭玘看着眼前的户籍册,心中了然。这又是王彪的刁难——五十名军户的信息分散在数十本册子中,三日时间根本不可能核对完毕。但他没有反驳,只是躬身道:“遵令。”
接下来的三日,郭玘日夜不休,埋首于户籍册中。他心思缜密,记忆力超群,加上对麾下军户的信息了如指掌,竟然真的在三日内核对完毕,没有出现一丝差错。
当他将核对完毕的户籍册送到王彪面前时,王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冰冷:“算你运气好。现在,跟我去见赵千户,安排你的差事。”
来到赵千户的办公处,王彪抢先开口:“赵千户,郭总旗戍边归来,能力出众,属下认为,应当委以重任。不过,东海岛烽燧近日缺少人手看守,那里地处偏远,环境艰苦,需要一位干练的总旗坐镇。郭总旗刚从宣府戍边回来,想必能胜任此职。”
郭玘心中一沉。东海岛烽燧位于海州城东海中东海岛上,远离陆地,孤悬海上,不仅环境艰苦,而且有着东海卫最偏远的烽燧,平日里只有几名军卒驻守,负责监视海面动静,传递烽火信号。王彪将他派到那里,显然是想将他排挤出卫所核心,让他远离权力中心。
赵千户沉吟片刻,看向郭玘:“郭总旗,东海岛北部烽燧虽偏远,但责任重大,你可愿意前往?”
郭玘知道,他没有选择的余地。若他拒绝,王彪必然会借机弹劾他违抗军令;若他接受,虽远离卫所,却也能避开王彪的直接刁难,暗中积蓄力量。再说,他幼时也曾随父驻扎过东海岛,对那里的环境并不陌生。他躬身道:“属下遵命。为朝廷效力,无论何地,属下都心甘情愿。”
赵千户点点头,满意道:“好!那就这么定了。三日后,你便带领麾下十名军卒,前往郁州烽燧驻守。”
离开千户所,赵虎愤愤不平地说:“总旗,王彪太过分了!明明是故意刁难你,把你派到那么偏远的地方!”
“无妨。”郭玘淡淡道,“东海岛北部烽燧虽偏远,却也清静,正好可以安心练兵,积累实力。王彪想要让我远离卫所,我偏要在那里做出一番成绩,让他看看。”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东海岛孤悬海上,便于与故人秘密联络,也能避开卫所的耳目,暗中强大自己。这对我们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赵虎闻言,恍然大悟:“还是总旗想得周全!我们听你的,就算驻守东海岛,也一定好好干!”
三日后,郭玘挑选了赵虎等十名精锐军卒,带着简单的行囊和军械,乘坐卫所的小船,前往郁州北岛。小船在海面上颠簸前行,熟悉的海风拂面而来,郭玘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东海岛轮廓,心中感慨万千。
多年前,他随父亲郭斌在郁州岛蛰伏,如今故地重游,却是以东海卫总旗的身份,驻守这里的烽燧。物是人非,唯有心中的“忠勇”家训与胸前的玉佩,始终未变。
小船靠岸后,郭玘带着众人登上东海岛。岛上草木丛生,怪石嶙峋,烽燧位于山顶,是一座用夯土筑成的高台,周围环绕着简陋的营房。驻守在这里的几名军卒见新的总旗到来,连忙上前迎接,神色中带着一丝麻木与疲惫——显然,这里的生活太过枯燥艰苦。
“见过郭总旗。”的军卒躬身行礼,声音低沉。
“不必多礼。”郭玘点点头,“我是新任东海岛烽燧总旗郭玘,从今日起,与大家一同驻守此地。”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营房破旧,军械简陋,粮草也略显短缺。心中便有了计较:“赵虎,你带人整理营房,修补破损之处;其他人随我清点军械、粮草,登记造册。我们既然来到这里,就要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把防务做好。”
“是,总旗!”众人齐声应道。
接下来的日子,郭玘带领军卒们修缮营房,加固烽燧,清点军械,囤积粮草。他以身作则,与军卒们同吃同住,一同巡逻,一同训练,丝毫没有总旗的架子。军卒们起初对他还有些疏离,见他为人正直,做事干练,又体恤下属,渐渐放下了戒备,心甘情愿地跟随他。
东海岛的生活虽然艰苦,却也清静。每日清晨,郭玘会带着军卒们在山顶练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暇时,他便拿出《孙子兵法》研读,或是拿出怀中的玉佩拓本,细细摩挲,思念父亲,思念郭铭叔,更坚定了为家族洗刷冤屈的信念。
他还利用驻守东海岛的便利,暗中联络祖父的旧部。通过之前留下的暗线,他得知宣府的王勇、张谦等人依旧安好,且在军中颇有威望,若日后有需要,他们定会鼎力相助。同时,他也收到了郭铭叔通过暗线传来的消息,告知他京城局势依旧复杂,永乐帝近期多次北征蒙古,对勋贵的防范稍有放松,让他抓住机会,积累实力,等待合适的时机。
这一日,郭玘带领军卒们在烽燧周围开垦荒地。东海岛的土地虽不算肥沃,但经过他们的辛勤劳作,也种上了玉米、红薯等耐旱作物。看着绿油油的庄稼,军卒们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们知道,有了这些庄稼,日后的口粮便有了保障。
休息时,一名老军卒感慨道:“郭总旗,您来了之后,这东海岛烽燧可算是有了生气。以前的总旗,要么贪图安逸,要么欺压下属,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只有您,真心实意地为我们着想。”
“是啊,郭总旗。”另一名军卒附和道,“跟着您,就算驻守在这偏远的地方,我们也心甘情愿!”
郭玘笑了笑:“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理应相互照应。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把防务做好,把日子过好,就比什么都强。”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东海岛烽燧虽偏远,却是东海卫海防的重要据点,一旦海上有倭寇或海盗侵扰,我们便是第一道防线,责任重大。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有丝毫懈怠。”
军卒们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日子在平静与忙碌中缓缓流逝。郭玘带领军卒们不仅加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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