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月明星稀,医院后墙人影寥寥,隋翊刚从三楼病房的窗口翻下,便与一人撞了个正着。
两人穿着同一套衣服——军情处的黑制服。隋朱是用吊瓶砸晕守卫、再从人身上扒下来的,而隋木莘……
隋木莘说:“我找不到能治你手的医生,隋朱刚好路过,把你救下了。作为交换,我要帮他处理几个人。”
所以他暂时披上了军情处的衣服,给人卖命。
问题很多:隋木莘在南边念书,怎么跟军情处勾搭上头的?几时起他杀人像剁菜,说话鬼一样?……隋翊一个都不问。他对隋木莘不感兴趣,只想出医院。
“让开。”隋翊晃了晃枪。
隋木莘:“你猜我来的为什么这么巧?”
身后风声骤起!隋翊闪身避过闷棍,却结结实实挨了隋木莘一记腿风。他听见军情处的人恭恭敬敬唤隋木莘——“隋老师”。
“您这腿法真是漂亮,能不能再教教兄弟几个?”特务居然就这么跟隋木莘攀谈起来。
隋翊眼神阴鸷:“既然救我,为什么还要拦我?”
“我救你,不是为你,是为他。”隋木莘说:“隋和光不想你死,你就必须活。但你若是还体谅他,就不要再回北方、扰他清净。”
特务在隋木莘授意下退到一边,让这两人单独说话。
“扰他清净”几字刺得隋翊齿关发紧。初春寒气在他滚烫的呼吸中化开,反噬回更深的冷意。
隋木莘仿佛已看透了隋翊,包括他着急出医院的原因——他想找隋朱,想联系自己的残兵损将,也想搞清楚隋和光是不是还活着、活的怎样。
隋木莘轻飘飘说:“都过去了、都会过去的。”
断掉的手指不会再长,可斩断的情思像发丝,吸取心血做养分,又悄悄长出来。
隋木莘这回当的是花匠角色,专程来修理隋翊了。
隋翊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还是嘲笑的模样:“这话你自己信不信?”
隋木莘坦然道:“道理是说给别人听的,不是自己。自己只能靠自己悟。”
“……”隋翊心平气和,平静,沉静,静寂,“那你悟出什么了?”
兄弟相顾无言。
死寂,唯有夜风呼啸,隋木莘默然站着,隋翊笑了两声,讥嘲中掺杂自嘲:“三哥,你看你……其实你也没想出来答案。”
是啊。隋木莘心里默念。我什么都没悟出来。
一看到他,我就什么都悟不出来了。
隋翊问:“隋和光还活着吗?”
隋木莘说:“比你活的好一些。”
隋翊:“……行,好了。”
隋木莘点点头,问:“真的就留南边、真不回去了?”
“那是你的家,你的大哥。”隋翊口吻格外不耐烦,好像他跟北方一切真没了关系。“不是我的。”
隋翊还不知道隋木莘与大哥的种种,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隋和光偏爱隋木莘的那些年。
隋木莘莫名笑起来,在隋翊同样莫名的注视中,一点点放平嘴角,道:“那就好。”
隋翊说:“你见到他之后不要提我。要是……他问起来,就说我还活着。”
隋木莘也不问他去哪,摇头说:“我也不回去,要带队去西边,跟洋人抢佛像石窟。”
那你不早说?隋翊一字一顿:“隋木莘,我草你大爷。”
隋木莘笑容不变,死水无澜。
隋翊改口:“我草你哥。”
隋木莘:“……”
“走了。”隋翊喜怒无常,那点浮在面上的笑嘲顷刻凝成冰。“欠三哥一次人情,下回见面,我帮你一次。”
隋木莘目送他离开,想,他们应该是不会再见了。
按照命簿的命数,隋翊今后都会留在南方,而隋木莘嘛……他会先去山西,待个几年,杀几个东瀛人,再被调回西南,准备下一场刺杀。
特务叫他“老师”,不是因为他现在担任大学助教,是因为隋木莘的老师——他在党内有一些名声。
隋木莘本人也在军校当过一阵教官,现在没有职位,党内一些人就尊称他老师。
隋老师回想隋翊说的“人情”二字,如同研读一道论题,琢磨出一点趣味——上辈子的白眼狼、小畜生,这辈子居然懂了人情。
这一出换魂记改变了隋翊的命。
没有隋和光的一世,二姨娘依旧被污蔑通奸,隋翊与大哥隋知尘关系冷淡,无人来护,他百般讨好隋靖正,苟全性命。
之后数年,他长成一只阴暗的毒虫,进入军队,杀人、玩弄人心、权色交易、掌控隋家。他没有得到过谁的爱,更不会爱谁。
今生隋和光成为隋大少爷,和白二姨娘沾上关系,在她死后关照了隋翊几年……结下了兄弟孽缘。
又因为疑心白勺棠和长子通奸,隋靖正恨上隋和光,转而培养隋翊。
隋翊得到了一些爱,居然也学会了去爱一个人。
这些都是命簿不会记录的细节,但大方向是不会变的——隋翊终归还是留在南方,跟前世重合。
命是不可更改的,因果断了就是断了。把隋翊劝回南方的第二天,说着要去西边研究石窟的隋木莘坐上到北边的火车。
我就只是看一看,不接近。隋木莘心里说服自己。兄弟因果是断了,但我就是作为陌生人看一眼。
毕竟我是个书呆子,不小心迷路到北边,又不小心耽搁一阵,合情合理。
隋木莘默念完,就继续看报,“革命军解放北平……某某做了某某……隋和光膺选商会主席”。
隋木莘一眼就从大合照里找到主角,好半天,才把眼睛移开,翻到下一面。
下一面不是报纸,是老师给他的情报。
——宣称归顺的北方军代表在金陵外驻扎,不进城,也不攻城,就只是耗着。
这可是上辈子没有过的事。
隋木莘并不很在意政治大事,不过狗咬狗一嘴毛,真主角未来才会亮相。但他又不能不关注大事——万一影响到命簿,惹回来阴差,又是鸡飞狗跳。
跟北方军相关……隋木莘突然想起一个人。
*
“李司令,金陵城里来人和谈了,咱们还要打吗?”
一个小军阀目光贪婪:“金陵,好地方,要是打进去,好多钱……”
李司令没有说话,另一个军痞——奉系军一名降将代表——替他说:“他么拉巴子,打什么打,我们是为了和平!东瀛说要资助我们,共治东北,我们都没有听,为了国家人民赶忙到金陵报告,政府该不该表彰我们?”
尽管两位代表说法不同,但目的一致——新政府,给钱。
他们调查过金陵的守军,十来万,虽然比自己多吧,但南方敢和他们这群北方代表翻脸吗?
整个东北军都在盯南方的态度,价码不开到位,他们转头就能投靠东瀛。
李司令笑了,他面孔在一群大老粗里显得过于年轻了,但所有人都不再说话。
没办法,李家的兵最多。
这一不说话,谁也没想到,他们一辈子都不能再说了——今天,趁大小代表帐内会谈,李司令动手了。
“你敢杀我们……”被瓮中捉鳖的军阀大吼,话到一半卡住。
对啊,姓李的有什么不敢?
杀了他们,李家手里兵更多,不管是跟金陵谈还是打,都凭他一人的心意。
北方本来就是散兵残将,士兵的想法跟军官一样:谁给钱跟谁!发现老大死了,军饷反倒多了,并无悲痛。
高级将领也不介意……老大一死,自己分到的东西不就更多了?为了稳定军心,李师长暂时不会杀他们的。
也有闹的队伍,李司令提前请参谋长把该军的密电码拿走,等到打起仗来,反抗的人找不到密码,只好用明码发报……
李司令就这样把老同事一窝端了。
他招来下属:“给表哥发电报,南方一切都好,沿路繁华,少见饿殍浮尸,看来新政府还算尽责。我已经按他的命令,控制住北方代表。”
“等确认小妹安好,就跟南方和谈。”
到时候,这些叛军将领的头就是给金陵的见面礼。
下属:“是!峻司令!”
金陵这位李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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