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氛围陡然间严肃起来。
闻黛连去注意李晴雨的神色的余裕都没有,她挺着腰杆,一双桃花眼里没衔笑,有的只是认真。
她把话说得直截了当:“如果你认为我们目前是朋友,那我觉得你对朋友的定义真简单真轻易。单方面认知的朋友算什么朋友?”
“我和许静是在之前的聊天中就有觉得相处舒适,而且我们是同性别的,性取向也一样,不会存在暧昧危险因素,那我们两个彼此都对对方很有感觉,所以我们是朋友。”
“顾器,我说这些话没有讨厌你的意思,我只是非常不喜欢其他人擅自入侵我的世界,尤其是对我表示过好感的人,我不喜欢暧昧也不喜欢模棱两可。”
“我说这些只是想重申一件事——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你的性格,目前的我并不了解,我也没有跟你聊过很多事,对你也没有眼缘。”
仿佛被一团裹挟着刺的棉花堵塞了喉咙,顾器呆呆地凝视着她,跟段死木头似的。
他的确没有反驳之力,他的确是跨越了那根线。
而她,直白得几近锋利。
李晴雨稚嫩的嗓音将怪异的气氛驱散:“闻黛姐姐好酷哦~棒棒的。”
面对着顾器时没有的笑容在转向李晴雨时冒了出来,闻黛眼角眉梢挂着的甜笑释放着亲和,可惜没有释放给顾器。
待在顾器身畔的陈斯辙把后背靠在椅背上,他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悠闲自若地斜睨着顾器,一副狡猾得逞的狐狸样,表现得最灼然的是高高在上,“东施效颦,知道么?”
真不知道这货哪儿来的胜利者姿态。
顾器咬了咬后槽牙,偏偏他又没理去和陈斯辙角力。对方与自己同性别,却被闻黛划入自己人的范畴,虽说情有可原……而许静,就占了个性别优势。
惆怅的失恋了的顾器低下头默默吃饭。
面对着自己碗里成了座山的菜,闻黛只想叹气,但只想叹气也不得不吃。浪费不是好习惯。
饮食不规律的胃一次性把食物都装下肚带来的后果就是撑得胀疼。
外在没表现出来,就只是走得慢。
账单最后是陈斯辙结的,顾器的反应没他快,许静和闻黛提出的AA方案被陈某打回。
出了饭馆,陈斯辙觑了眼牵着闻黛的手,但表现得昏昏欲睡的李晴雨,又转移目光注向失意了的顾器。
“你带这个小妹妹回去吧,闻黛跟我走,免得你多绕一程。”多么善解人意。
碰巧顾器目下也无心再和闻黛待在一个空间里,因为他清楚,哪怕他们在同一个空间里独处,闻黛的反应大概率也是拿起手机看,更何况还有个李晴雨在。他能做的,也就是当个会通过后视镜偷瞄她的猥琐司机。
“嗯,好吧。晴雨,来,跟堂哥走,我们回家了。”顾器柔下声音,上手捞过李晴雨另一只小手,牵着打瞌睡的小女孩先行走向车所停的地方。
原本就怀疑陈斯辙,许静在上车的时候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因为她看见,撑得不行的闻黛揉着自己的胃,十分自然,甚至有习惯性存在似的,前去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尤其是,闻黛还不忘随口道:“我刚到的时候看见这辆车就想到了你,虽然颜色很低调,但就是给人一种骚包的感觉。”
紧接着,许静就眼睁睁地看着,来程在她即将上副驾驶时将她喊开的男人,毫无反抗和拒绝的放任闻黛上了副驾驶。
这是双标吧?
翌日。
昨天回到市区后,闻黛让陈斯辙将自己放在商场,从而紧急给李晴雨挑了件生日礼物。
应该算半成品的生日礼物——一方小叶紫檀,到家后手雕成莲花才算是完成。
为什么雕莲花?闻黛捧着自己装在包装盒里的手雕莲花,低着头看着自己手指上被碘伏涂抹的一道道伤。
可能是因为她贱。
还以为莲花最好雕。
在长长的叹息结束后,心怀忐忑的闻黛醉翁之意不在酒地出发。
李家小孙女的生日宴非同小可,斥一笔于闻黛而言属于巨资的钱抵达李家门口,在她下车前,司机还感慨了句:“以前我还不信网上说的人家一间厕所抵我一套房,现在信咯,这从门口走到房子那里的路都有我们小区一半长了。”
抱着礼物盒靠脸走进去,闻黛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偕行在她身畔的管家亲切地与她交谈:“晴雨早上睡醒了觉就闹着要见闻黛姐姐呢,现在总算是被她等到了。”
注意力放在其他的宾客上的闻黛心不在焉,只知道“嗯嗯”地点头,宛如活机器。
先往时未有考虑的事情现今被她拾掇起,自以为李成建为人优良,竟然忘记人最擅长的就是装。拟剧论被她忘了个光。
胸中的忖度来得晚,现下才有心去看看宾客,如果出现了那些个被她搜罗出来看了许多遍的脸孔当如何?放弃是不会放弃的,即使是举步维艰,也不能限制她要往前走的脚。
“闻黛姐姐!”
神游太虚的闻黛被李晴雨撷有兴奋的童音喊回了神,尚且在茫昧中时,腿便被跑来的李晴雨抱住,小女孩仰起小脑袋,用那双莹亮的眼睛凝注她,好像自己就是她唯一的期待。
心倏地软了一下,而后漫起的是愧疚。
抱歉啊,要利用你对我的喜欢了。
闻黛先揉了揉李晴雨的头发,在两条腿重获自由后下蹲在她面前,举起礼物盒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露出了因擦着碘伏而更惹眼的手指,“这里面是我给晴雨准备的礼物哦。”
年纪小并不是李晴雨的缺点,小女孩被家里教养得极好,偶尔的心细即使是成人也无法比拟,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好奇礼物是什么,而是抓住闻黛受伤的手指。
无奈,闻黛只能将礼物换到另一只手中,而李晴雨则恰好又看见了她另一只手的食指被划出来的伤。
女孩子眶里的眼泪变戏法似的鼓出来,原本翘着的唇角也慢慢松了回去,还要更低。
细嫩的小手抓着闻黛的手指,俄而闻黛清晰地感知到了吐出口即渐渐凉的气息。
心里是软的,又泛着酸,柠檬的皮软化的时候也许是在变质时。闻黛没有把柠檬放家里放过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柠檬的皮会软塌塌,但目下,她的心就是软塌塌的柠檬。
是变质了的,但总要有几刻变质;想要达成目的,于是不得不变质。
李晴雨吸了吸鼻子,今天就满十一岁的女孩子没有掉眼泪。她比同龄人要更娇小些,起码闻黛十一岁的时候没有她这么小个,像是八九岁。她的心也像八九岁,或说还要更童真。
她认真地给闻黛呼着气,用红红的眼睛和闻黛对视,口气也很认真:“闻黛姐姐笨蛋。要照顾好自己呀,不可以受伤的,要小心。姐姐是怎么受伤的呀?是为了帮我做生日礼物吗?”
后两个问题从她小巧的唇间吐露时,闻黛发觉她的眼睛似乎更红了些。
“嗯……是姐姐笨蛋。想送给晴雨一份我自己做的礼物嘛,是我手工雕的哦,只不过有点小,雕得也没有很精致,但费了我可多时间了。哎,准备得太匆忙,希望晴雨可以喜欢。”
令自己不自在的软化过的哄人话一句一句出口,今天之前的闻黛还真没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对着一个刚满十一岁的小女孩卖惨。
细嫩的指腹摩挲着闻黛的手指,却谨饬地避开了伤口,李晴雨用另一只手给自己揾眼泪,染上了哭腔的声音浮露:“礼物不用很漂亮,闻黛姐姐漂亮,我喜欢闻黛姐姐,闻黛姐姐可以参加我的生日宴,对我来说就是礼物,我很高兴。但是现在闻黛姐姐受伤了,我不高兴。”
管家早就去接待其他宾客,与其他人寒暄又是刘楠和李朗必须走过的程序,李成建更是不遑多让,在场的宾客绝大多数都是冲着他来的。
纵使也经历过筛选,但有血缘联系的人之间同样秉持着“富在深山有远亲”的概念。
和凑在自己身边的一些人敷衍一番,李成建笑着表示抱歉:“今天是我小孙女的生日,多了的东西我也不想再谈,我要去陪陪我的小孙女了,各位自便。”
有权势的结果自然是让其他人不敢纠缠,李成建摆脱了围在自己身畔的那些人,他走去闻黛和李晴雨傍侧,撑着大腿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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