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消失的编号
傍晚,云层被撕开一道口子,泄出一线灰白的光。
校园路灯陆续亮起,暖黄色光晕在湿漉漉的树影间投下参差明暗。我走到实验楼门口,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推门走了进去。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清洁工阿姨的拖把在地面划出规整的水痕。
空气里残留着消毒水的味道,冷冷清清。我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微微回响,听上去像另一个人在跟着我。
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股熟悉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书架、镜头、相纸,两台外接硬盘,以及那台常年发出轻微嗡鸣的主机,都静静待在各自的位置。
一切如常,却又处处透着异样的安静。
我把风衣搭在椅背上,坐到桌前,按下电脑开关。屏幕亮起,桌面壁纸仍是去年的照片:**古楼街**的黄昏,霓虹灯牌像悬浮在暮色中的小岛。
我盯着这个熟悉的画面出神,胸口那股压抑感却挥之不去。
倒了杯温水放在手边,我一边等待系统启动,一边出神地回想墓园里发生的一切。
那条神秘短信仿佛钉子般钉在脑海深处,令思绪不由自主朝那个黑洞般的疑问聚拢:【她没死。别信葬礼。】
是谁发来的?凭什么如此肯定?
我的思维慢慢运转起来,分析着仅有的信息碎片:
------短信来源:空号,很可能是一次性虚拟号码。
------信息内容:一句斩钉截铁的陈述,绝非玩笑。
------逻辑指向:发送者默认我们都“相信”了葬礼上呈现的死亡。
------潜台词:发信人要么握有真相,要么就在操控“真相”的呈现方式。
想到这里,我不禁后背发凉。如果苏晴真的没死,那么今天这场葬礼算什么?一场精心炮制的骗局?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又为什么要骗我们?
屏幕忽然弹出提示音,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低头一看,是实验室内部工作群的消息:“金组今天的接口问题解决了,周五联合汇报,林晓你那边数据包整理个简版先给我。”------陈教授
“收到。”我飞快敲字回复。信息发出后,我盯着聊天窗口发了一会儿呆。心底那股异样依然在涌动:既然有人说苏晴没死,那么答案或许就在我们工作的地方、在我们每天接触的研究里。
我本能地觉得,这件事和实验室的某些秘密有关。点开项目资料库,开始整理教授要的资料包。这项研究涵盖许多分支,数据庞杂。我浏览着各个模块的记录,很快注意到一处异常------一个我此前从未细看,却应该存在的重要部分。
资料库的目录里有一个分类:“**镜像序列实验**”。
这个名字令我心头一紧:苏晴生前曾参与过的,正是这项实验。我记得几个月前偶然听陈教授提过,要对某位“编号实验体”进行“镜像序列”测试。当时只一笔带过,我也就没深问。
但此刻,当我点开这个分类,屏幕上却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文件或数据记录。
怎么会没有?我皱起眉头,翻找相关文件。数据库显示最近一次系统备份是在两天前,由陈教授亲自授权执行。
我顺着备份日志往下看,突然发现一段空白------按理来说,这里应该列出所有“编号实验体”的备份数据,可不知为何,编号列表中缺少了编号01。
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我反复刷新界面,以为是网络延迟或权限问题导致的数据缺失,但结果一成不变:编号02、03、04......都在,唯独编号01的位置一片空白,仿佛从未存在过这个编号。
可我清楚地记得,在某次内部简报上,编号01对应的是苏晴!
她曾以志愿者身份参与实验,档案上应该有她的名字和数据记录。可现在,这份记录像被一块橡皮擦抹去了一般,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一股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我盯着屏幕发怔,只觉得手指都有些发冷。
是谁删掉了苏晴的实验记录?是在她“出事”之后吗?难道陈教授察觉到什么,下令清除了数据?或者......有别人潜入系统动了手脚?
脑中闪过无数可能性,每一种都透着诡异。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将眼前看到的异常情况做了截图和记录,保存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位置。直觉告诉我,这些被抹除的痕迹背后一定藏着极大的秘密,而苏晴“死亡”的真相,或许就系于此。
我捏紧了鼠标,深吸一口气,决定再确认一下。打开关键字搜索,在整个资料库里检索“苏晴”以及她的英文代号,可是一无所获------仿佛“苏晴”这个人,从未在我们的项目中存在过。
呼吸不知不觉沉重起来,办公室里只听见电脑的嗡鸣和我急促的心跳。我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过葬礼上那一幕幕细节:投影幕里苏晴温柔的笑容、她父亲阴沉离去的背影、林悦复杂的眼神......还有那莫名出现在照片里的诡异焦点和影子。
所有细节像断裂的影片,此刻在脑海中倒带、重连,隐隐勾勒出某种轮廓。
她没死。别信葬礼。
也许,这条短信是在提醒我去找被隐藏的真相。而眼下资料库中“编号01”的消失,就是最大的破绽。苏晴的存在痕迹被抹去了,可这只会让我更加确信:她的“死亡”不简单。
我飞快在心里权衡着该怎么办。直接去问陈教授?不行,若真是他下令删除数据,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报警?我甚至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证明有人造假死亡。
或许,唯一可信赖的只有同样觉察到异常的林悦。
想到林悦,我心头一动。她白天在葬礼上欲言又止,还约我明晚见面,显然手上掌握着某些线索。
现在,或许该跟她确认一下细节,看看我们能否交换信息。至少,也要确保她那边安全无虞。我拿起手机,犹豫片刻,还是给林悦发去消息:“一切顺利吗?明晚七点见面还方便吗?”
消息发出后许久没有回应。我看着屏幕上静静躺着的对话框出神,意识到现在可能还不到晚上七点,她大概在路上或者忙别的事。
不过,总有种不安在心底挥之不去。我担心她手上的东西也会成为某些人想抹除的目标。那封苏晴寄给她的信、那些剪碎的照片......会不会也正被人惦记着?
窗外天空彻底黑下来,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过了晚饭时间。办公室里只剩我一个人,楼道灯也黯淡下来。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我脸上,映出一片疲惫神色。
我合上电脑,决定先回去整理思路------如果今晚还能睡着的话。锁好门下楼时,整栋实验楼安静如坟场。连日光灯都关了一半,只听得到我下楼梯时轻微的脚步回音。
我心里发紧,仿佛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每走一步都不由加快。一路匆匆走出大楼时,我甚至忘了和门口值班的保安打招呼。
冷风扑面,我这才稍稍清醒些。一想到资料库里消失的那一栏,我的胃就在抽搐。今晚注定无眠了。
回到家已近九点。推开门,一团温暖的毛忽然蹭上脚踝------是“墨墨”。
我的猫守在门口,仰头看了我一眼,轻轻“喵”了一声。那声音软糯,却带着让我心安的熟稔。我弯腰将它抱起,摸了摸它的头:“对不起,回来晚了。”墨墨眯起眼,在我怀里拱了拱,似乎并不介意,只是安静地陪着我。
屋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光线温柔却照不亮内心的迷雾。
我给墨墨倒了猫粮,又简单吃了两口面包充饥,随即走到书桌前坐下。房间里静得出奇,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细碎的“嘀嗒”声,让人清醒地感知时间的流逝。可我的思绪仍陷在实验室那片人为制造的“空白”中。
苏晴的一生仿佛正被人从现实里裁剪掉------她的身体被葬礼埋葬,她在数据中的痕迹被抹除,连她留给世界最后的信息都被拆散成残缺的照片。
如果不是林悦恰好收到那封信,我们甚至不会知道她临死前察觉到了什么。
墨墨跳上桌沿,用尾巴轻轻扫过我的手背。我回过神,缓缓松开手指,抚摸着猫柔软的毛发。它仰头看着我,琥珀色眼睛映出我的脸------疲倦、凝重,还有一丝隐隐的愤怒。
从葬礼开始,悲痛正一点点转化成愤怒:如果苏晴不是自杀,那么她究竟遭遇了什么?是谁在背后导演了这一切?她那么善良聪明的人,为什么会被卷入这种诡异的迷局?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苏晴以前说过的一句话。
那是两年前的一次项目讨论会上,她作为旁听生也来了。会后我们在实验楼外散步,谈起前沿科技对生命的影响。当时的苏晴神情有点忧虑,她望着暮色中的梧桐树,忽然问我:“林晓,如果有一天科技可以复制一个‘你’,你觉得‘你’还是你吗?”
我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这种看似奇怪的问题。玩笑般地回答说:“那得看复制的是我的什么,如果只是容貌,那大概只是个陌生人吧。”
苏晴听后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轻轻叹了口气。路灯映在她侧脸,淡淡的光影里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记得她当时缓缓开口道:“有些东西,也许复制得了形,却复制不了魂。”当时我并没有深究这句话,如今想来,她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字字透着寒意。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真切地感受到那句话的分量------假如苏晴真的被“复制”了什么,那么被复制走的,究竟是她的什么“东西”?又是谁在主导这种复制?科技的边界伸向了哪个可怕的方向?
思绪纷乱如麻,我压了压太阳穴,努力让自己冷静。墨墨蜷在旁边,用额头轻轻蹭我的手背,像是在安慰。我轻声道:“别担心,我没事。”说着却苦笑了一下------在这种谜团与恐惧交织的时刻,似乎只有猫咪能给我一丝安宁。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心中一紧,立刻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是林悦的来电。我赶忙划开接听:“喂,林悦?”听筒那头传来一阵嘈杂,很快安静下来,林悦压低声音迅速说道:“林晓,见面的时间改一下。”
我愣了一下:“改到什么时候?”“明天下午五点。”她的声音紧绷又急促,“地点不变。但你提前到的话,在附近多绕几圈再进去。”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发生什么了?”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仿佛在衡量能说多少。随后她低声吐出一句:“小心,可能有人在监听我们的通讯。”
听到这话,我后背瞬间冒出冷汗。我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窗户,拉起窗帘确认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问:“你那边还好吗?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细节电话里不方便说。”林悦语速飞快,“总之你按我说的做就行。明天见面再谈,记住一个人来。”不等我回答,她又补了一句,“还有,今晚别再用手机讨论这件事。”
随即匆匆挂断了电话。只听见“嘟嘟”断线声在耳边回荡。
她显然很谨慎,仿佛我们的周围已经布满看不见的耳目。我心跳久久无法平复------到底是谁在暗中监视?莫非真有某个强大的存在,正在盯着我们这些试图揭开真相的人?
林悦的警告让我的紧迫感陡然提升。放下手机,脑中飞快盘算起来。既然通讯可能被监听,那么苏晴的实验记录被删除也绝非偶然。一定有某股势力,正竭力清除与她相关的一切证据。林悦手上的东西他们没能及时拿到,现在极可能把目光转向我们实验室的档案。想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住了。
苏晴作为01号实验体的档案虽然在数字系统里被抹去,但实验室有一间物理存档室,里面存放着所有实验的原始记录备份。我必须赶在其他人之前,看看那里的情况。如果连纸质或离线档案都不翼而飞,那就证明有人早有预谋。
我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出头。
实验楼一楼的存档室一般在工作日白天有人值守,但现在是深夜,无人看管。我拿起外套重新出了门。墨墨迈到门口望着我,似乎有些担忧。我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乖,在家等我。”猫轻轻叫了一声,像回应又像不舍。我转身关门时,它依旧坐在那儿望着我,仿佛一位默默送行的哨兵。
夜里的校园安静而空旷。我压低帽檐、裹紧外套,快步穿过昏暗的林荫道。树影斑驳,冷风卷起几片落叶在身后追逐,加快脚步钻进实验楼侧门。大楼里只有感应灯在我经过时幽幽亮起,又迅速在身后归于黑暗。我避开电梯,选择走楼梯,以免监控摄像头捕捉到行迹。
存档室在地下一层最尽头,门锁是老式机械锁。我以前陪导师来查过资料,记得备用钥匙就挂在隔壁杂物室的一只配电箱后。走廊昏暗,我摸黑找到那只冰冷的铁盒子,用力推开,一串钥匙叮当作响地落入掌心。
拧开存档室的门锁时,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狭窄楼道里放大。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我屏息等了几秒,确认没有惊动任何人,才闪身进去并轻轻掩上门。
昏暗的空间里弥漫着纸张和塑料的气味。我拿出手机,调成手电模式,一道细束冷光划破黑暗。借着光,我看到密密麻麻的档案柜沿墙排列,柜门上的标签标注着不同年份和项目代号。
我很快找到最近几年的区域,在角落看到一个特别的柜子------上头贴着红色标签:“编号实验体档案”。
我心跳加速,伸手拉开柜门。柜中按照编号次序陈列着数个牛皮档案盒,每个盒子上都有一张白色标签。“02”...“03”...“04”......我的目光一路扫过编号,最终落在最前面的那个位置。那里本应放着“01号”的档案。
可是,我猛地睁大眼------“01”号档案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贴在空格处的纸片,上面手写着两个字:“缺失”。
手电微光下,那两个字如同一张冰冷的嘲讽面孔,令我后背瞬间渗出冷汗。我不信邪般地凑近,借光仔细检查柜内:档案盒并未完全被拿走,里面还残留着一个扁平的标签壳。
我伸手将它取出一看,喉咙不由自主发紧------标签壳的边缘残留着撕扯痕迹,可以看出原先贴着的标签被人粗暴地揭走了。透过些许残片,我依稀辨认出几个印刷体拼音字母:“...Su Qing”。
有人不但删除了电子记录,连纸质档案也提前调包,将象征她身份的编号生生抹去,只留下冰冷的“缺失”二字。胸口像是被人重重一捶------那确实是苏晴的档案!
这种感觉就像看着故人墓碑上的名字被人刮掉,换上一个冷冰冰的编号------仿佛在宣布:这个人从未存在过。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愤怒无济于事,必须找到更多线索证明这场精心策划的抹除行动。我将手机的手电光调亮一些,再次探身进柜子,翻找那只标记“缺失”的01号档案盒内是否还遗留什么。然而盒子空空如也,只剩一片死寂。
会不会还有别的备份?我们实验涉及高机密,常用双重备份机制:电子+纸质。电子数据已被清理,纸质也失踪,那么或许还有第三种形式,比如离线存储设备?
我的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陈教授每季度都会让课题组将研究资料刻录归档,我记得苏晴参与实验的那个季度,我们曾烧录过一份只读光盘,编号应该也是01。我迅速在存档室另一侧搜寻,果然发现一个上锁的小铁柜,上面写着“离线备份”。
我试出手中的钥匙,其中一把顺利将其打开。柜中整齐摆放着数个信封大小的光盘袋,每个都贴着编号。我翻到前面,“01”号光盘赫然在列。手指触到那枚薄薄的光盘时,我几乎能感觉到指尖在颤抖。
光盘封面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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