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很好。
这是芜溪入玉春堂以来,结识的第二个好人。
十二岁的芜溪过了上她梦寐以求的生活,不必担心自己后来要服侍多少个客人,也不必担心鸨母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的那双令人发寒的眼睛,算计着她能结几次果。
她在后院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房间,那里有争奇斗艳的花朵,也有她亲手种下的野菊。她也不必同其他姑娘一样,在门口招揽着客人,闲来无事她就躲在后院晒太阳,陆英有时早晨便会过来待着,什么也不做,就只是与她坐在一起品茶闲谈。
但大多时候芜溪都听不懂,她未曾见过陆英眼里的世界,什么高山阔海,什么荒漠烟地,哪怕是陆英与她细致描绘,她也想不出那里有多美好。
芜溪一直都知道陆英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那双看似慵懒的眼眸下,藏着的全是让人看不透的秘密。她努力告诫自己不要陷进去,可又止不住的去想自己会不会也过上和蕊音姐姐一样的生活。
陆英会在她来月事那几日守在玉春堂寸步不离,会差人送来上好的布料和驱寒的汤药;会在她贪凉发热之后苦苦守夜,第二日眼下青黑却还硬撑着笑。
她曾怯怯问过:“陆公子为何待我如此之好?”
陆英淡淡抬眼:“因为你是我第一个女子。”
那一刻,芜溪心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好似一只残败不堪的野花,却被路过之人轻轻捧在手心,轻飘飘的慢慢是温柔。
芜溪一直以为陆英是喜欢她的,哪怕从未听他亲口承认过,可那些日子温柔体贴不像是装作样子。她想,他也许本就是个不擅表达自己情感之人,又或者像蕊音那样,有些心意不必说出口,只要用心就好。
她信了,信得认真又满怀憧憬。
芜溪曾在心里悄悄描摹过无数次未来得模样,她会不会也和蕊音一样,有朝一日被陆英带出玉春堂,脱下这身不属于她的衣裳,穿上姑娘的嫁衣,做他的妻,或妾,哪怕只是留在偏远的院子里,只要能离开,她也愿意。
陆英为她过了三个生辰,每次生辰来临时,陆英都会提前为她在一处宅院装扮一番,簪花、糕点、玉钗。
可命数之事,最不容人推测。
陆英弱冠之年,陆夫人便为她定了门亲事,等那姑娘年满十五便成婚。玉春堂流言四起,她本是不信的,还悄悄跑去问过鸨母,鸨母不过冷笑一声:“芜溪,你可知自己是何身份?你如何配得上陆家公子?”
后来所有人都瞧见陆家抬着八抬大轿去姑娘府上提亲,那一刻,芜溪只觉得五脏六腑尽是冰凉。那日她彻夜未眠,坐在门前望了整宿夜空,终是死了心。于是次日,她便去同账房先生盘算了一下,决定攒够银子为自己赎身。
她将自己塑造成玉春堂最亮的招牌,哪怕心如死水也要笑靥如花,只为换取自己的一个出路。
但芜溪从未想过,阻她去路的竟是陆英本人。他得知芜溪在筹钱为自己赎身之时,便偷偷买通了鸨母,将她所欠的银两几乎是翻了个倍,还命人暗中看管她,不许她出阁一步。鸨母得了银子,自然乐得卖给陆英一个人情。
她知道真相的那刻,终于死了心。芜溪不再守着那一丝可笑的清白与幻想,既然她无法靠自己走出去,那就将这身子彻底利用到底。芜溪将此作为噱头,大肆宣扬自己接客一事,风声传的极快,不多日便传到了陆英耳里,他大发雷霆,发了疯似的质问她。
九月十八,玉春堂红灯高挂,门前锣鼓喧天,满城皆传这玉春堂的新晋花魁今夜开张。于是当晚堂中宾客如潮,台下权贵公子挥金如土,竟相出价,只为博得一夜春风之权。
芜溪端坐高台之上,盖头下的脸面带着微笑,眼角不动分毫,仿若不闻不问,可她心里早已死过一遭。
她想,只要不是陆英就好。
可天意终究逃不过人意,陆英带着张珣远和钱鸿志以五百银锭拍下此权,芜溪只觉得天命捉弄人。
夜幕降临,芜溪被鸨母亲自搀扶去了为她准备的房里,三人在桌前举杯共饮,见她被搀扶着进了屋子,陆英只是瞧了她一眼便退到一旁。
掀开盖头的是张珣远,她眼眶骤然一紧,苦笑道:芜溪见过二位公子。”
那夜的红烛燃尽三回,春幔晃动,芜溪不哭不闹,只静静地卧在榻间,宛若一个活死人。男人见她这幅不情不愿的模样,心里越发不爽,本就不轻的动作变得更为粗暴。
陆英坐在偏堂,只隔着一扇幽幽地屏风,将三人地动作尽收眼底。手边的酒热了又热,但终究是整整一夜未动,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对面传来地一声声轻喘,直到晨光熹微,芜溪都未曾开口求过他。
等到两人离去,芜溪裹着绸衣颤颤巍巍走向他,身形虚软,背脊却挺直如旧。她停在陆英面前,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些年多谢公子厚爱,芜溪已不欠你分毫。”
那夜之后,芜溪成了玉春堂的名号,多的是公子愿与她共度良宵。只是芜溪少了几分往日的灵气,整日里都是沉默无言的模样,鸨母见她日日寡欢,终是舍不得这棵摇钱树,还特地从医馆寻了个上好的大夫。
年末,玉春堂来了一批新的姑娘,鸨母硬给她塞了个姑娘同住,她担起了同蕊音一样的职责,鸨母为那姑娘取名玲蓉。
玲蓉一股子倔强劲,鸨母安排的教学法子是一个都不学,整日里想着怎么逃出那教坊司,可换来的却是无数道伤痕。鸨母见她管教无法,将此行为算到了整日颓废的芜溪身上。
“鸨母,玲蓉与我不过是同住姐妹……罢了,鸨母若是就这么定下,芜溪无言可辨。”
玲蓉那夜没睡,就躺在床上望着芜溪点灯作绣,突然问:“那位蕊音姐姐也是这样教你的?”
芜溪手一顿,指尖的真挑破了皮,血珠一点点沁出来。
她没回答。
从那日起,玲蓉忽然变了个模样,她开始听话,按时去教坊司,不再顶撞鸨母。甚至会主动与芜溪搭话,歪头问:“这套青衫若是配这金步摇,是不是更好看?”
芜溪心里明白,玲蓉不是屈服,而是在等一个机会,正如她想攒银逃离这里一样。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自己,那个也曾幻想着被救、被宠、被带离这里的芜溪。她看着玲蓉的脸,仿若再看一面蒙尘的铜镜,镜子里印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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