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我记下了。”
轻而怯。
团云低头顺服地应了一声。
檐下水滴哒哒下落,响亮嘈杂,被夜色吞噬的屋内倒静得仿佛落针可闻,仿佛没个活人般。
珠儿不敢插话,旁边深深垂着头。
正待季之唯的衣摆飘动回头转身,忽听团云的声音又响起,轻唤了一声:“相公……”
落地又改口:“二爷。”
珠儿闻声,匆忙行个礼从屋里退了出去。
这一番为主人们腾出空间的举动,反倒惹了季之唯不快,季之唯凝神蹙眉,开口将斥,声音吐出之前,半空中亮起融融一团光。
一道纤细的人影提着灯走近。
画着四副观音图的灯罩笼着暖黄烛火映出一张小巧精致的瓜子脸。
琥珀色眼瞳,紧张抿着唇,肤色莹莹如羊脂玉色。
这是团云,季之唯认识。
可又和记忆里大为不同。
同一个人,像脱了凡胎,换了灵骨,黄土里冒出枝芽,如花骨儿朵一样细嫩。
无人注意的角落,他在伯爵府养出这般造化。
季之唯兀地出声:“跪下。”
团云心惶惶,但不敢违背,还没敢看季之唯的脸,先在季之唯脚边放下膝盖。
虽是他开口先叫人,可他心里仍有些怕他。
曾经的季之唯,一点都不可怕,见他时时都笑,是最疼最爱他的人。
可如今的季之唯,与彼此而言都陌生,且拥有能主宰他的权力。
下巴被托起。
季之唯的手指在团云脸颊上摩挲。
团云压下紧张,抬起眼睫。
季之唯比他年长几岁,仪表不凡,极英俊的,还落于荒野之时就能引得人人侧目,回到富贵窝里自是只有更佳。
可团云没分神看不知多久没见的昔日爱人的模样,他看的是季之唯的脸色——俯视而来,喜怒难辨。
还在摸他的脸,动作轻柔。
莫说轻柔,就是触碰他、正眼看他,团云都已经记不清上次是什么时候了,团云忽然萌生出一种希望,小心期冀地去看季之唯的眼睛,手也试着拉住季之唯的袍衫。
“二爷?”
下一瞬,听到季之唯的笑声,冷冷地、讥讽地响在头顶。“你知不知道廉耻这两个字怎么写?”
团云懵懵地没听懂。
季之唯像自言自语,又实实在在地是说给他听。
“廉耻,不会写,至少应该会做。”
“像你这样把‘想男人’三个字写在眼睛里的,在盛京,我们管之叫表子,叫贱货。”
轰——
闪电劈开云层。
团云脸色唰白,血色褪尽。
及至珠儿进门来,他还跪在地上如孤魂鬼魅。
珠儿看他在地上,忙上来扶他,一上手发现身子透着凉,又急又惊:“夫人,雨气湿凉,什么好人能受得住。”
又难受:“说什么伯爵府金贵人家最讲礼仪规矩,可就是外头农户人家也没有叫妻子下跪说话的,二公子就是再不喜欢您,您也是他的正头妻,何况还有恩,他怎么能……”
团云摇头,按住了珠儿后头的话,自己静了静,落泪。
他边啜泣边想:没有子嗣,他要面临贬妻为妾生死未知,可季之唯视他这么贱,他又怎么可能有孩子?
就是他也知道,孩子不是自己想要就能凭空来的。
04:
一夜难眠,翌日晨,乌云散尽,是个大晴天。
一大早就有人来请团云过去主院大堂,说车马齐备,就待出发。
同行的有两位长辈一位嫂子,见了他都奚落:“难得带你出门,肿着一双眼睛给谁看。”
“什么时候哭不好,昨个给你信儿了开始哭,莫不是存心让府里不好看?”
“还不多上妆,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委屈了你呢。”
团云垂头不应声,心里也认难得二字。
自从他进了伯爵府,府里恨不得他一辈子不出门,对外的场合十中有九都称他病在家中休养,主动带他出去露脸称得上十分罕见。
其中理由团云很快便知道了。
原来竟是去崔见鹰的府上。
那难怪要他也去了。
崔见鹰,盛京城里的响当当一号人物。
侯府公子出身,嫡母和季家伯爵府主母乃是亲姐妹,细说起来和季家还是一门实在亲戚,不过这人和季家关系不太好,和每一门亲戚的关系都不好,是个他人口中十分喜爱搅弄风云,宗亲勋贵文武百官都退避三舍人嫌狗憎的笑面虎。
凡是和他有龃龉的,总是落不得好下场,哪怕是有亲缘,找茬参人也是随手的事,团云当初能进京入府便是因为崔见鹰和季之唯之间曾有不快,崔见鹰顺手的一本找不痛快的弹劾,成全了团云的夫人身份。
归根溯源,崔见鹰还是团云未曾谋过面的恩人,就是为了堵他的嘴,才有团云如今种种际遇。
一路上,有关崔见鹰的议论不断。
“父母在堂,哪有当儿子的不敬嫡母自己出来开府的?铺张这么大叫我们所有人都去贺喜,真不怕别人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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