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海域属性让这边海水不算冰冷,沙滩边常年有人浮潜、夜游。
但这不会减少丝毫疼痛。
在坠入海面的刹那间,他调整姿势躯体绷直,身体和水面尽量垂直,甫一入水,铺天盖地的海水从耳朵和鼻腔涌入,排山倒海的冲击力袭向□□,他胸腔仿佛撞上了水泥地,谈谦恕闷咳几声,吐出嘴里的血。
颈椎、胸腹、大腿都剧烈叫嚣疼痛着,额头伤口一触到咸腥海水立马如火烧,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位,
身后的巨大的赛纳斯号停滞,宏大的船体让她像是工业时代璀璨的明珠,过了一会似乎船上有人落水的警报响彻,不过这些已经和他没关系,谈谦恕尽力地向远处岸边游去。
远处黑暗里有红灯亮着,那是属于海事巡逻船,赛纳斯号上的乘客每个人都有一个应急包,里面有哨子和急救物资,他摩挲着兜里拿出哨子递到唇边,然后用尽力气吹响。
哨音划破天幕。
明亮的船灯向他驶来。
*
等再一次踏上岸的时候,饶是以谈谦恕的心性,都不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海上执法船巡逻守护海域,发现落水者打捞救助,无论身份是否存疑,生命至上永远是第一要义。
谈谦恕被带去谈话室,他身上披了条大毛巾,面前倒了杯热水,当地执法者给了他葡萄糖,谈谦恕用手摩挲了一会,打开喝掉。
过分甜蜜的液体划入嗓子,喉咙有胶着感,他垂首抿着热水,手指划过口袋,摸到内存卡的棱角后又收回手,谈话室门口时不时有嘈杂声响起,南岛语系说话脸上下唇碰在一起发出的‘巴……西……巴’零零碎碎蹦到耳中。
手表表盘破碎,手机进水,他试着开机,回光返照般短暂亮后彻底报废,谈谦恕索性摘下来和手表一起扔在桌子上,兜里还有几张准备的小费,皱巴巴地黏在一起。
室内没有窗户没钟表,谈谦恕说不清楚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甚至更久?他被捞上来的时浑身湿透,现在居然也干的七七八八,只是后背衬衫还濡湿着,热而闷的贴在身上。
身上体温感受似乎失灵,一会热一会冷,谈谦恕摸向额头,免疫系统启动后应该在发烧,多少度不清楚,反正有些烫。
有时候会有视线落在身上,沉思、怀疑,有时候还带着好奇,谈谦恕不想管那些,只是垂目一口一口喝着水,他需要养精蓄锐,积攒精力去应付接下来的谈话。
一杯水见底,门被推开,两位工作人员进来,一个皮肤黑,一个身形微胖,两人一左一右从身边经过,旋即坐到对面,用英语询问。
“姓名?”
“谈谦恕。”
“年龄?”
“二十四。”
“国籍?”
“华国。”
一板一眼地问,谈谦恕言简意赅地答,他态度不热络,故意晾了一段时间也没多少急躁,从监控室看到的图像和现在一致,浑身狼狈湿透,额头血迹粒粒分明,但算得上是冷静。
是最棘手的那类人。
两位执法者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含义。
高个子的开口,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目光不算良善:“你是赛纳斯号上的乘客,怎么出现在海里,船上报警器响了,你为什么没等救援队施救?”
句子有些长,颠三倒四,带着审问的口吻,谈谦恕伸手按了按眉心。
刺痛一下子传来,他收回手闭了闭眼,用尽量平和的嗓音回答:“掉到水里晕头转向,忘记等救援船。”
这完全是假话。
执法船发现对方的时候,这人几乎是灵敏爬上船舱,入水调整保护自己、夜色里分辨方向、游泳、吹哨、上船,每一项都堪称完美。
更别提如现在额头的伤,绽开的皮肉泡在水中变得发白,周围一圈瘀青,一看就是重击导致。
高个子骤然拍桌,神情严厉,似乎要扑上来:“你给我老实点!”
胖一点也站起来,拉住高个子,用上母语可能说的是‘冷静’些一类的话语,高个子骂骂咧咧地坐下,还愤愤地踢了一角桌子。
水杯咕噜噜地滚下桌子,谈谦恕平静地捡起来重新放好。
胖一点的安抚好高个子,冲谈谦恕笑了一下,自己重新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用英语说:“不好意思,我同事有点着急。”
谈谦恕对这种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表演不置可否,只是重新喝了一口水。
胖一点的和高个子重新坐好,胖执法员脸上带着点笑容:“我们也是为了旅客的安全,请如实告诉我们情况。”
谈谦恕静默着,一言不发。
他双手放在桌上,周身舒展,从容而无视的姿态。
空气安静,淡淡尴尬的气氛蔓延,有不知名的东西收紧,对面两位执法人员对视一眼,高个子满脸厉
色:“偷渡、逃票还是盗窃?你别以为自己脱离船就一笔勾销,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别想着这事能了,地址呢?我要把你遣送回去!!”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着出声。
谈谦恕稳稳当当坐着,这时候出声:“去找赛纳斯要监控,查查我到底犯的什么罪。”
他身体前倾,一个带着压迫性的姿态,几乎从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怀疑偷渡就交给移民局处置,质疑盗窃就联系警蜀,你们目前有且仅有的权力是移交处理,容我提醒,以生命至上为第一要义,我不管你们是收了贿赂还是单纯卖个人情,总之,现在赶快给我依法办事,不然——”
他没再开口,只是视线压着火,胸膛起伏。
两位执法者对视一眼,高个子开口:“我要重新将你送到船上。”
谈谦恕直直看着他:“船上医疗设施设备级别不够,哪怕我是个逃犯现在也应该先治疗。”他冷冷开口:“医院,我现在需要去医院!”最后一句话也是低喝着。
再一次重见天日,东面天色已经大亮。
当地医疗大力推广普惠型,外来者无法享受,谈谦恕去的是一家私人医院。
从昨天下午十分到如今,谈谦恕神经一直紧绷着,到了现在才能稍微稍微放松那么一点点。
他借了手机向绗江的家里联系,那边十分惊讶,谈明德,这位谈谦恕生物学上的父亲,在电话那头诡异的沉默几秒:“你是说你回趟家,现在掉到海里去了?”
谈谦恕吸了一口气:“对。”
谈谦恕对这个父亲的记忆极其淡薄,他对五岁之前在绗江的记忆十分模糊,如果16岁是开智,冥冥中告诉他不能再这样下去,那么5岁以及以前,人类就是动物,他只记得吃喝拉撒,并且十分闹腾。
谈明德说:“我先让你哥来接你,等回来再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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