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墨迹未干，顾宴已经切换到了工作状态，他按下遥控，落地窗的遮光帘缓缓降下，将阳光隔绝在外，办公室陷入一种深海般的静谧，只有投影仪在墙面上投下幽蓝的光。
“现在，”他松了松领带，浅金色瞳孔在暗处泛着兽性的光芒，“我想问问你对接下来的规划是什么。”
顾宴问她：“你现在是想快点进组拍戏，还是准备先在学校上课？如果现在进组的话，你可能就又要请假，并且可不是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行的。”
姜泠之前进的两个电影剧组提高了她的档次，再进组就算没有合适的电影，顾宴也会给姜泠选择制作好剧本好的电视剧剧组。
演员的格调是很重要的，能演电影，为什么要将就，所以顾宴很重视姜泠在外界的人设。
但好的剧组拍摄时间会加长，影视剧短则两月，长则三月，电影就不同了，有的电影能拍一年。
姜泠现在才大二，她要是经常进组肯定是不能长久呆在学校的。
“如果没有很好的剧本等我，我想先上课再在暑假期间拍戏。”姜泠将合同收进铂金包，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她今天特意戴了副无度数的眼镜，金丝镜框在蓝光中划出冷冽的弧度。
她考虑过这个事情，所以对于顾宴的问题，还是选择坦诚相待。
艺人和经纪人之间是相辅相成的，可是和而不同，但大方向上两者是必须在快速积攒名气和韬光养晦爱护羽毛之间作出一致选择的，否则这艘船很快就会沉没。
“我的学校很好，我的老师能教给我更多与演技有关的东西，只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能接到好的本子，如果我一味追求进组从而耽误学业的话，很大可能会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好剧本是很难得的，我很幸运目前为止接触到的三个角色都很丰满且富有魅力，我不想为了出演一些比这些角色差劲不知道多少倍的角色而耽搁学业，我认为那是不值得的。”
她对于演戏向来都很耐心，名气对她来说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好剧本、能不能有效播出，一些粗制滥造的剧本是不值得她费心费力的。
“那如果有一个超级好的剧本和靠谱的剧组摆在你面前，你会舍弃你的学业吗？”顾宴摘下银丝眼镜，用丝巾轻轻擦拭着镜片。
“那我当然会立马请假进组。”姜泠毫不犹豫地回答。
顾宴作出倾听的姿态，直到她看向自己后才问她，戏谑地笑了起来：“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没有咖位也没有流量，万一有个好剧组招募演员，可你因为没有咖位被拒绝该怎么办？”
这是流量为王的时代，在这样的时代什么都可能发生，没有名气和背景，就算进了组都有可能被换。
“我不认为会如此。真正能拍出好东西的剧组不会因为流量就拒绝一个贴合角色的演员，如果拒绝了，那他们最后拍出来的东西也未必好。”姜泠气质淡然，完全没有同龄人的冲动，整个人冷静得不像话。
顾宴闻言失笑，他确实没看错姜泠，不愧是他看中的人，“你想得很透彻，即使是放眼整个内娱都找不到第二个你这样早早就想清楚的人。我和你想的一样，不着急进组，先保证质量。”
“最近确实没什么好的剧组，不过这并不代表你能懈怠。”顾宴开始切入正题，给她安排接下来的行程，“先拍一张公式照，不过这并不着急，下周也能拍。然后虽然你演技已经很优秀了，但请你务必记得‘不进则退’这四个字。”
再优秀的演员也不可能到达顶峰后就不学习不练习，相反他们还要经历更多更严苛的训练。
姜泠挑眉，她没想到顾宴居然会这么尽心尽责，主动给她报演技课，她以为还要她自己旁敲侧击一下呢，毕竟顾宴怎么说都是个有名气的经纪人，手下的有的是人帮他做事。
虽然她可以靠自己自学练习的，但有老师带着效果肯定会更好，让她能够查漏补缺、完善她自己的表演体系。
顾宴又说了一些其他安排，着重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之前接的戏的片酬交税了吗？”
眼神很真诚，配上他这幅不像好人的皮囊，莫名有些……喜感。
要不是姜泠有自己的职业素养，她肯定当场就因为压抑不住唇角被顾宴轰出门外。
“顾先生大且放心，作为一个艺德优良的艺人，我肯定会秉持‘该税的税，不该睡的不睡’这条原则。”姜泠理了理披在肩膀上的丝绸披帛，扶了扶镜框。
顾宴装作没看见她稍微上扬的唇角，自顾自地说：“现在针对你的团队已经组建得差不多了，但既然你已经决定长期在学校呆着，那就暂时用不上团队，不过如果你想要几个助理的话，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还有问题吗？”
“你都为我打算得这么周全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姜泠耸了耸肩，表现得格外淡定。
“是吗？那今天就这样吧，等你的短剧播出后，根据播出反馈我再找你商议。”顾宴说罢突然站起身，西装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他缓缓走到她面前，阴影将她逐步笼罩，俯身撑在她椅背上，呼吸拂过她的耳垂，手指轻轻拨开飘到她眼前的发丝：“不要让我失望。”
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龙涎香，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姜泠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开始替她铺她前往巅峰的路。
“慢走不送，”他直起身，将修长的手抄进兜里，上扬的唇角是不高不低的弧度，“还有——下周见，姜小姐。”
见到他的笑容，姜泠终于认清她招惹到的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早在她签上合同的那一刻，她就进入了以他为名的狩猎场。
他的掌控欲，将成为她未来人生中的主旋律。
不过——姜泠偏生最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事情了，是经纪人掌控艺人还是艺人掌控经纪人？那可不一定。
从顾宴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姜泠心情还算愉悦地回了学校。
正值三月，风铃草的气味最先撕开冬的封印，当姜泠的羊毛裙摆扫过台阶时，那些蛰伏在石缝里的潮湿气息便顺着裙褶攀爬上来，像无数个稚嫩的舌尖，舔舐着冬日里凝结在针织物里的樟脑记忆。
樱树枝在日光下伸展着淤青般的骨节，那些看似柔弱的淡粉色花苞，正用天鹅绒质地的暴力顶开树皮上结痂的冰壳。清晨的环卫工们总在黎明前听见细小的爆裂声，仿佛有无数个春天在越狱。
“春天啊，真好啊。”姜泠眯起眼睛来，懒洋洋地舒展着四肢。
她好久没在学校里闲逛了，或者说，从她前世火的那一刻，她就很久像这样慢慢悠悠地在街上漫步的经历了。
一时间还有些享受，姜泠抬起手遮挡住阳光，眼前突然闯入一道熟悉的俊朗的身影，她定睛一看，是裴颂年。
随着他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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