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人?”夏黎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包:“这不是大人最喜欢的小食么?为何给黎?”
柳望舒略微措辞,道:“我听闻……吃甜的小食,可以让令人欢心,你也吃一些罢。”
夏黎再次歪了歪头,道:“黎没有不……”欢心啊。
夏黎还未说完,柳望舒已然急匆匆离开:“早些歇息,不要伤神。”
夏黎:“……”
夏黎望着他的背影,低头看着手中的蜜煎金橘纸包。这肯定是香橼楼的蜜煎金橘,排队那么难排,好不容易买到一些,柳大人却让给了自己?
夏黎摇摇头,捏出一枚金橘,蜜糖拉丝,黏糊糊的越拔越高,连忙塞入口中。
“唔……好甜!”夏黎震惊:“太甜……咳咳……了。”
队伍临时停留了半日,第二天一大早继续启程,这样一路断断续续的往前走,廖恬总是走着走着就吐了,禁不住颠簸,弱柳扶风一般要求歇息。
旁人不知廖恬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夏黎知晓,他现在怀着楚君的孩子,胎儿还未三个月,尚且不稳定,这一路颠簸的,可不比现代的汽车,恶心想吐很正常。
其他人只知道廖恬这个楚皇子,仗着陛下的“宠爱”,说停车就停车,这一路走走停停,根本没有按照计划扈行,耽搁了不少时日,骄横无比。
在耽搁了将近十日之后,大梁的扈行队伍终于抵达了荆湖附近。
荆湖会盟大营。
楚君早已经到了营地,分明是大梁的队伍迟于约定时日抵达,但是楚君一点子也不生气,一点子也不动怒,相反的,甚至还觉得欣喜。
因为他听说了梁琛对廖恬的宠爱,为了廖恬一句话,甚至不惜改变扈行计划,这不是正说明,廖恬已然将梁琛迷得神魂颠倒了么?
楚君亲自站在会盟大营大门口迎接,他已有五十岁,鬓间不少白发,保养的却还可以,标准的中年男人体型,挺胸叠肚的站着。
因为快到会盟大营,夏黎身为绣衣司的副指挥使,也是跟着骑马而来。
“哎呦——陛下!陛下!”楚君一打叠大喊着,嗓音恭敬的十足做作,可以说的上殷勤,好似黄鼠狼给鸡拜年,飞奔而来,对着辒辌车频频作礼:“拜见陛下!拜见陛下!”
辒辌车没有任何动静,梁琛似乎睡着了一般,并不出声。
楚君一阵尴尬,眼底闪过凶
狠但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垂着头故作恭敬来遮掩自己的狠戾。
“拜见陛下——”楚君再次高喊一声梁琛还是不出声亦不下车。
楚君拜了三次耗光了所有的耐性终于直起腰来。
南楚一向不服大梁的管教
楚君向四周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夏黎。
夏黎骑在骏马之上一身绛紫色绣衣衬托得皮肤白皙犹如美玉一般。
紫色可不是什么抬气色的颜色但凡皮肤稍微黄一点或者稍微不均匀都会原形毕露显得磕碜仿佛嚼了一嘴沙子。
偏偏夏黎不会夏黎的肤色温润犹如羊脂面容清俊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好像世外谪仙那股子姿仪只要看一眼便会一直痒到骨头里。
“这这……”楚君转移了注意力看向夏黎走过去笑道:“这位郎君是……?”
夏黎垂下眼眸敛去眼中的厌恶这个楚君打量人的眼神活脱脱一个普信男又是审视又是横量估摸着在心里还要将夏黎分成三六九等十足的不知尊重。
夏黎冷淡的道:“绣衣司副使见过楚君。”
“哎呦!”楚君感叹道:“你便是绣衣司新上任的副使?好生年轻啊仪表堂堂!不愧是大梁的绣衣司啊!”
他说着竟去摸夏黎的手背。
柳望舒就在旁边眼睛一眯便要出手……
啪!
一只宽大的手掌隔开楚君挡住了他的轻浮却不是柳望舒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先行阻拦。
夏黎侧头一看竟然是梁琛他悠闲的步下辒辌车好似一副堪堪睡醒的模样似笑非笑的道:“楚君?好久不见呢。”
梁琛面容俊美或许是挂相他笑起来的时候也会带着一丝狰狞的冷酷偏偏他很喜欢笑乍一看一点子也不像是个严酷的**可他的笑容里藏着刀子还是淬了剧毒的刀子。
楚君的态度谦恭立刻收回手:“是是是!”
梁琛像是要与他叙旧侧头对身边的梁玷笑道:“阿弟你还记得么?你曾与楚君有过数面之缘。”
梁玷面容阴沉沙哑的道:“回禀陛下记得。”
自然记得梁玷
是唯一一个,可以与南楚军队周旋之人。
并不是说南楚的军队有多厉害,且南楚自从从楚氏,变成廖氏之后,一日落寞过一日,兵力大不如从前,梁玷也是因为如此,才放心装瘸,明哲保身。
问题在于,南楚的荆湖乃是一个巨大的屏障,荆湖地势崎岖复杂,面对这样的地势,主将需要临危应变,要比一般人更加沉稳,更加沉得住气才行。
梁琛又道:“阿弟你与楚君可算是老熟人了,寡人是不是记得……阿弟你还带回过楚君的一缕胡子?
楚君的额角瞬间跳起来,青筋暴露。
当年南楚与大梁交战,梁玷亲自披甲上阵,楚君设下圈套,本想将梁玷留住,哪知晓梁玷骁勇善战,早已识破了他的诡计,不仅没有战败,甚至斩下了他的一缕胡子。
如今楚君的面容之下,还有一道深深的伤疤,那块伤疤很大,以至于旁边不生毛发,长不得胡子,南楚以蓄胡须为美,因而楚君的胡须,有三分之一是沾上的。
楚君脸皮抽搐,却不能表达出愤怒,只得哈哈干笑。
梁玷又是冷漠的道:“回禀陛下,臣记得,臣还将那胡须,带回与陛下把玩。
“是了,
“哈哈、哈哈……楚君尴尬的发笑:“陛下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梁琛还有后话,颇为感叹的道:“倘或寡人没记错,当时楚君还不是楚君,乃是南楚的丞相,寡人也还不是大梁的一国之君,不过是大梁中默默无名的皇子,这一晃竟这么多年过去,你我……竟都做了天子。
楚君再难以笑出来,梁琛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楚君是谋反上位的,自从他上位以来,以残暴的手段诛杀了前楚的楚氏贵族,再没人敢提及他的痛处,可偏偏梁琛不是旁人,他便敢,他非要狠狠戳一戳楚君最肮脏的伤疤。
楚君面色尴尬而扭曲,硬生生咽下这口气,十足像个窝囊废,谄媚的道:“陛下一路劳顿,寡人已经在会盟大营中安排好了营帐,请陛下先行下榻,明日再展开会盟仪事,陛下您意下如何?
梁琛轻笑:“也好。
末了非要补一句:“楚君不愧是以前做丞相的人,事事都想得如此周到,如今虽做了南楚的国君,却还是如此操心的命啊。
噗嗤……夏黎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梁琛真是个毒舌,楚君最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篡位,提起他做过臣子,偏偏梁琛好像不会看眼色一般,不不,梁琛太会看眼色了,以至于句句话毒舌,令楚君恨得牙根痒痒。
可偏偏楚君心怀鬼胎,如不想功亏一篑,便不能在此时发作。
楚君的脸色黑得仿佛茅坑里的石头,赔笑道:“哈哈哈……陛下您……您谬赞了。
“是么?梁琛道:“寡人却觉得,你当之无愧。
楚君:“……
夏黎感叹,最毒**心呢,**诛心,一刀见血。
楚君为了表达恭敬殷勤,特意将会盟大营中心的营地让出来,甘愿自己住在侧面。
夏黎也有单独的下榻营帐,他走入帐中,将帐帘子放下来,落下门闩,毕竟这里在荆湖附近,已然是南楚的地盘,虽大梁的军队就在外面守卫,万事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夏黎拿出话本,借着烛火翻开。
他首先看了看人物设定,并没有多出新的攻君,这让夏黎狠狠松了一口气,幸亏那楚君并非攻君,看来原身还是有一些要求的,起码丑的不可。
哗啦哗啦——
夏黎翻着话本,第十一章中又展开了新的内容,这是……
“廖恬?
廖恬进入会盟大营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去会楚君了。
【夜色凝重,四周鸦雀无声,一道肥胖的身影偷偷摸摸的离开营帐,一路小跑,溜进廖恬的帐中。】
【“君上——廖恬依偎入楚君的怀中,撒娇道:“君上,这一路恬儿受了许多的苦,你可要记得恬儿的好呀!君上可还记得,答应过恬儿一个条件?恬儿现在便想好了那个条件!】
【“恬儿只希望楚君,在对梁人赶尽杀绝之时,能放阿黎哥哥一条生路。】
【“哦?楚君一脸玩味:“就是那个绣衣司的副指挥使?长得一副狐媚子的模样,冷冷清清的。寡人一眼便看出来,那绝对是个**!】
嘎巴!
夏黎握着毛笔,眯眼用力,下一刻“嘶了一声,完全不能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一下将毛笔掰断。
“嘶,手疼……夏黎赶紧松开手,甩了甩手腕。
【“陛下——廖恬撒娇:“陛下可不可以,放阿黎哥哥一马?】
【楚君肆意大笑:“好啊,寡人也不忍心这等美貌的姿
色与梁琛陪葬,那不如……等大梁覆灭,寡人便将他接到宫里来,咱们三个好好儿的玩一玩?】
夏黎的脸色更加难看,沉下脸面来,但很快唇角轻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又换上了一副笑颜。
拿起刚才没有掰断的毛笔,开始在话本上完形填空,一面写一面轻笑:“喜欢玩,那还不容易么?陪你玩一玩。
夏黎写好话本,将话本贴身放好,复又起身打开门闩,从里面走了出去。
他左右看了看,往梁琛下榻的御营大帐而去。
“夏开府。楚长脩侍立在御营大帐之外,道:“夏开府可是有事求见陛下?
“并非。夏黎组拦住想要通传的楚长脩,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黎今日并不求见陛下,是特意来找常内官的。
“我?楚长脩奇怪。
夏黎对他眨眨眼,招招手:“常内官,借一步说话。
楚长脩只是迟疑了一下,便与夏黎一道离开。二人到了僻静之地,夏黎才压低了声音,十足神秘的道:“黎是想请常内官准备一些……泔水。
“泔水?楚长脩果然奇怪,微微蹙眉。
这里是会盟大营,从天子到士兵,吃穿用度都要在这里,所以准备一些泔水其实并不难。
夏黎补充道:“越臭越好。
楚长脩更是不解:“不知夏开府要用泔水做什么?
夏黎笑起来:“自有妙处,今日晚一些常内官便知晓了,绝对不会让常内官失望。
楚长脩越发的听不明白了,为什么准备泔水,越臭越好,却不会叫自己失望,这实在匪夷所思。
不过这些年来,楚长脩经历的太多,以至于如今的他,淡薄一切,多余的话他一句也不想问。
“是,楚长脩应声:“请夏开府放心,我这就吩咐人准备。
*
夜色凝重。
会盟大营的中央,是大梁的营地,梁琛带来的人都会下榻在这一块,而会盟营地的西侧,则是南楚的下榻之地,如此一来,整个营地便被划分开来。
虽然叫做会盟,可梁琛不信南楚,南楚也不信梁琛,两面中间便形成了一道分水岭,谁也不会越界。
漆黑的夜幕,犹如话本中形容的一般。
簌簌……
一声轻响,有人打起帐帘子,鬼鬼祟祟的钻出营帐,快速往大梁的营地跑来。
是楚君!
楚君身材肥胖
,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油水身子,跑起来呼哧带喘,一路躲躲藏藏,终于来到了大梁的营地,迫不及待的钻入了廖恬的营帐。
哗啦——帐帘子打起。
“心肝儿!
廖恬似乎知晓楚君会来私会,一点子也不意外:“君上,恬儿好生惦念君上呀——
楚君被他哄得团团转,笑得十足猥琐:“寡人的小心肝儿,你去了上京这么久,快点过来,让寡人仔细的看一看。
“君上——廖恬拉着长声,撒娇一般依偎在楚君的怀中:“君上,恬儿一直好生想念君上,却不敢忘怀君上的嘱托。
“好好好,楚君捏着他的下巴道:“寡人的恬儿真是不一般,轻轻松松便将梁琛那个毛头小子迷得神魂颠倒,他还不是要拜倒在你的美色之下?
“都是君上料事如神!廖恬巴结道。
“小心肝儿,
“啊呀,廖恬一脸娇羞:“君上不要呀,人家……人家还怀着身孕。
楚君却道:“这有什么?寡人小心一些便是了!
楚君的营帐中,登时弥漫着打情骂俏,和廖恬应和谄媚的声音,二人竟厮混在一起,也不怕被人发现。
“君上真是……廖恬想要巴结楚君几句,将他哄得团团转,故意抛媚眼道:“君上真是——老不中用,老色批你到底行不行?
楚君一愣,不敢置信的道:“你!你说什么?!!
廖恬:“……我、我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啊!
廖恬本想昧着良心夸赞楚君“高大伟岸,英挺持久,可一张嘴,竟把骂人的话说出来了,而且说的如此露骨直白。
廖恬方才好像被鬼怪附身了一般,毫无意识,顺口便说了出来,他自己也是发懵,连忙找不:“君上您听错了,恬儿方才是说……说——
【“你个老不死,又不中用的软蛋!】
廖恬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大喊出来,这一次甚至“声情并茂,用手指着楚君的鼻子。
“你……你——楚君眼珠子怒瞪,因为脱得精光,甚至能看到他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你竟敢辱骂寡人!!!
“没……没有啊……廖恬吓得脸色惨白,魂儿都没了,楚君五十来岁的人了,便算是不中用的软蛋,廖恬也不敢真的如此说出口,却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中邪一样
,拦都拦不住。
“君上,恬儿、恬儿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
“恬儿的意思是……软蛋还不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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