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城东的古道上长满了湘竹,一辆马车正缓缓向城里行驶着。
王黎正驾着车,细雨滴答滴答地敲打在乌篷车顶,熟悉的韵律让他不觉想起了不久前雨打芭蕉的场景。
夜色渐深,夜雨初至,深秋的第一场冷雨就这样匆匆造访了这座安宁的南国之城。雨滴稀稀疏疏地打在窗外大片葱绿的芭蕉叶上,
—滴答—,—滴答—,给人安心的抚慰。
王黎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的芭蕉叶垂下又弹起,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侍从将竹帘放下,给里屋点上烛火。风吹帘动,烛光闪烁不定。
就像王黎的心,犹疑不定。
不一会有灰衣侍从端来了晚间要用的汤药。汤色清亮,盛在白瓷碗中,还佐着一碟蜜饯。王黎接过药碗后便屏退了左右侍从,缓缓走到床榻边,轻声开口道:“老爷,该喝药了。”
姜公腾出一只手接过药碗后一勺一勺地喝起来,动作很是斯文,配着一副面如冠玉的长相,倒真有些君子端方的温润儒雅之感。
见他喝完王黎适时地接过药碗递上蜜饯,动作顺畅一如往常的次次服侍。姜公从善如流,一片接一片地递进嘴里,只是当他吃完最后一片时,王黎仍旧端着碟子,似乎卡住了一般。
这不像他。
姜公皱眉:“怎么心神不宁的?”
听到姜公问话,王黎才瞬间回神,赶忙放下碟子递上手帕。
姜公接过手帕,擦拭之后,还是放心不下:“你今日怎么了,看着像是有心事。”
王黎面露挣扎,终是躬身道:“老爷明鉴,属下确有一事不解。”他压低声音,“您已经放弃拉拢他了吗?”
“那之前的一切......岂不白费?”
姜公没料到王黎会问这样的问题,还是略有些吃惊,随即舒展眉头也大方为他答疑解惑:“时移计易,能因势利导的计谋才算得上乘”,
随即合上书本,下榻走到窗前。看着黑压压的乌云,只觉恍如他此刻心境。沉默片刻,才徐徐道来,
“对付小樾,自是拉拢为上。可那日你也看到了,他已经发现了顾大人,因此即便观潮阁的戏做的再逼真,他也会心存怀疑”,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里扎根。”姜公静静地望向院中,目光注视着那风中不停摇晃的翠竹,眸色渐深,“眼下或许还不显山露水,可待到时机成熟,自会破土而出,百倍千倍地疯长。”
眼下风雨才才初至,可那翠竹已不堪摧折,摇摆中隐隐有欲裂之势。
“他现在或许还念着我的救命之恩,可若他知晓了一切,你觉得他会如何?”
姜公转身看向王黎,反问道:“他又会如何对待你我?对待姜府?”他希望王黎能明白,射出去的箭,就绝无回旋的可能。
这种念头,最好想都不要想,否则......只怕功尽唐捐!
“可您断了他的手,他若知道,只怕.....”会疯狂报复。虽然凌樾若发现姜府布局可能会翻脸无情,可若一条道走到黑,那才是真的再无回转可能.....
窗外竹影婆娑,在姜公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他摆摆手,否定了王黎的担忧:“你错了,这恰恰才是你我的机会。”
话毕只见他行至圆桌前,一手提壶,取来两只素白茶盏。
壶身微斜,清亮的茶水缓缓注入其中一只,恰至五分满便停。他转向王黎,向他发出邀请:"你来看看,若是要你将这壶中余沥注入杯中,你会择哪一盏?"
王黎趋前细观一阵后得出结论:没什么区别。
这是一模一样的两只杯子,一只半满,一只尚空,看样子两只都可以再倒些水。
“属下愚钝,"他躬身道诚实回答,"实在看不出分别。"
姜公闻言也不多说,只提壶再倾,可这次那清泉般的茶水却是尽数注入尚空的一盏,待茶水与杯沿齐平,马上就要溢出之时方才停手。而后复又开口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这还用问吗。他一手指着有半杯茶的杯子道,答的不假思索:"自是选那杯半满的。"
可姜公却不再倒水,他放下了茶壶,壶底与紫檀相触发出清响。
“正是此理。”
见王黎依旧困惑再次耐心开口:“小樾已经察觉了姜府和顾大人的关系,就像这杯子里进了水,既倒不掉也洗不净,那他就会转而去到不醉楼。”
他指尖轻抚那方才还是空盏的边缘,"而不醉楼就像这空杯子,是一眼都能望到底的干净。"
“那这是不是说明我们没有机会了?”,此刻的姜公像一个儒雅的夫子,循循善诱,还不忘与‘学生’互动,
“王黎,你看到机会了吗?”
机会?其实当他那天早上碰到那送饭的侍从时,他便知道一切都暴露了。
他当时的第一想法是拦住凌樾,所以他先跑去找了顾惜,而后才派人去通知姜公。图穷匕见的情况下,似乎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留下凌樾,可他没想到的是,姜公竟然放他走了。
他当时都以为姜公要放弃了,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却不曾想凌樾却转眼就被关进了地牢。
姜公见王黎沉默,进一步解释:“此刻,扭转局势的不在这半杯茶,而是这里”,手指点点那只已经满溢的茶盏,
“这空杯一旦注满水,局势当下立转。”
“如果说那个孩子是第一注水,”姜公执壶再倾,茶水堪堪漫过杯沿,顷刻决堤,再容不下甚至一滴水,可姜公的动作并未停止,“那地牢断手便是这第二注,连这只杯子或许.....都装不下。”茶汤顺着杯壁蜿蜒而下,在紫檀桌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这样的怀疑,林焕就是跳进黄河也怕是洗不清。”
王黎看着纵横流淌的茶汤,只觉寒意彻骨。
此时姜公再次发问:“你说,如果小樾不再信任林焕,不再信任不醉楼,他还能去哪儿?”
“如果不醉楼要灭口,还有谁能给他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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