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总是下雨。明面上神野希瓦接受保护后虽说依旧叫斯沃琪家族带回去,但在热心的警察们的介入之下,她变得可以自由活动。
当她在这座城市坐双层巴士游览景色,偶然睡着时,巴士抵临终点站,神野希瓦被人好心叫醒。
她抬头时,还以为在敞篷车顶紫色的暮光中看见了这些天她一直在梦中反复回忆起的人。他的穿着打扮丝毫没能掩饰他的身份:黑呢大衣,高领白毛衣,纯色西裤,斜挎包,细黑框眼镜。
神野希瓦看傻了,不由自主地拦住他。他举起伞,把她挡在了自己眼皮底下:“能让一下吗?”
“对不起,”她很不好意思,“认错人了,我只是以为我见过您,在梦里救过我。”他像天文学家那样观察神野希瓦,打趣地问:
“敢问您梦中的这位救命恩人做了什么?”
神野希瓦这么做实在冒昧,便稀里糊涂地自报家门,说梦里有人能把催泪瓦斯丢回窗外。他笑了,愉快地放下伞。
“我和他当然像,”他说,“那不是梦。”
再看到苏格兰的时候是在谁也没想到的地方。松田阵平来的那一夜摩闪说有人找自己,中途出去一趟,没有撒谎。塞缪尔叫他抽空来一趟办公室。他一听就觉得心漏跳一拍,大伙应该都能理解,谁上大学被导员提溜不心慌。
第二天他去东大行政楼报道,瞧见苏格兰人模狗样的给他老师打下手,感到大受震撼,说:
“给我也来一杯。”
塞缪尔说:“摩闪,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可我是他师兄吧?”
他在犟嘴,苏格兰一句话没说,安安静静地把杯子放到他面前去了。塞缪尔一摊手:你看看人家。摩闪还真看,手拢住杯子的时候四目相对,他惊讶了短短一瞬:“你把胡子刮了啊。”
苏格兰只说:“哪有留胡子的大学生。”
“装嫩。”摩闪毫不留情地评价。
“他看着可比你小。”塞缪尔在办公桌后面主持公道。
摩闪不否认:“亚裔就是很抗老。基因就这样,我能怎么办?”
塞缪尔定定地盯着他的脸,话中仿佛有什么暗示,但最后只是没头没尾地说:“那更不对了呀。”
他的视线过分有存在感,为了使得自己不那么尴尬,摩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好淡啊。感觉是咖啡色的水。”这一回摩闪没有故意挑刺的意思,就是纯粹做出评价(故意挑刺不是这样的)。苏格兰说:“难道不就是这么照着包装泡吗?”塞缪尔及时出声:“是我喝不惯太苦的。”摩闪立刻大笑:“喝不惯还喝!老头年纪大了晚上睡不着觉吧。”
他真挑刺是这么个德行。
“我叫你来是有正事。”塞缪尔不再和他进行没意义的斗嘴,“摩闪。我需要你叫一个人来。”
“嗯哼?”
“宫野同学的姐姐,”塞缪尔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四下里安静了一瞬间,但他恍若未闻,“她还活得好好的。我知道。——先别急着推脱,你总是这样,急着替他人拒绝。有没有想过其实人家愿意呢?更何况这个忙只有她可以帮上。”
摩闪想说不是的,他的表情有点儿纠结,这只是一瞬间。最后他好像让步了:“我只是——老师啊你知道她在谈恋爱吧?”
“FBI也没有恋爱禁止条例吧?”
摩闪短促地笑了一下:“老师啊,你真的……太不厚道了。您才刚从美国条子手里把人家的人证截下来,原样的是还不回去了,替代品也还没个影;结果现在还要人家把女朋友也借来?”
“……那你说我要你这个学生做什么。”塞缪尔毫不避讳,“你总得有点用吧。”
现在,在百利甜和观众的视角,都认为诸伏景光记忆被洗了一遍,大概很快就能认识到自己到底如何辜负人家的一片真心,至于期间可能发生的意外则视为情趣。反正不至死,叫你倒霉两天又怎样,人家可是因为你伤心的要死。
但人家就要看这口,也只能权且忍耐一下。
降谷零同他说这话的时候,四下非常安静,在日中半醒半睡着。所有街道都空荡荡的,在街上杂货店的主窗拉下的窗帘和玻璃间,有一只橘色的大斑猫躺在阳光里酣睡。
这儿不是东京,很显然。诸伏景光冷不丁地说:如果要滑雪,现在也是季节了。降谷零没听清,说什么?他说:我想好了。
诸伏景光很认真:如果我真的失忆的话——我以这种预设模拟了一遍,假设我只是损失部分记忆,而不是智力遭到重创的话,我肯定不会选择贸然同你接触的,Zero。所以,加入零组这种计划,恐怕是第一个pass掉的啦。他眨了眨眼,人家风见干得挺好的,换了他做什么?
降谷零看起来稍微有点儿——黯淡?他的表情是这样的。诸伏景光连忙解释:并不是因为信不过!哪怕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你我之间的关系,发生过的事,就一定会留痕……即便骗得过别人,也骗不过我自己。我并不是信不过你。但越是亲密,越是小心。
关于这件事,我没有任何异议。说着,降谷零的视线不自觉地滑到诸伏景光胸口的位置。我一点儿,都不怀疑。他无意识地露出了被回忆刺伤的表情,而思绪飞到了三年后那个不确定会不会来的时刻。那已经发生过两次的事实。
——关于摩闪,你是怎么想的?
是诸伏景光先问出的这个问题。降谷零简直以为自己要听错了。他慢慢的,皱起眉毛。表情变得困惑,愤怒而且悲伤——这真是一个奇妙的表情。
他保守地回答:谁也不能代你原谅他。我也不能。
诸伏景光摇摇头:
不要
去恨谁。
为了让气氛不那么痛苦,降谷零掩饰般笑了笑,说Hiro只要没有被FBI拐跑就好。
“但你看起来也不像是没被拐跑啊。”摩闪蹲在办公室门口,听完咋舌,“虽说最后是投入我师门下,可你敢说你装大学生没受莱伊的启发?”
苏格兰看着他,发自内心地疑惑:“有椅子你为什么不坐呢?”
“你管得着吗。”
摩闪说:“顾左右而言他,一看就有鬼。苏格兰你又在背着波本和莱伊偷情了。以前就算了,现在明美就在这你不得避一避吗?小声点,难道光彩吗!”
如果要说顾左右而言他,现在这儿有两个人,苏格兰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确信那个人不是自己,还有百分之二十概率被平分给塞缪尔教授和正同他谈话的宫野明美,依照这个标准来论证那么摩闪心里有鬼,可推得其实在和莱伊偷情的是摩闪。
这想法太为离奇,苏格兰最后将其归咎于自己被摩闪污染了脑子。
与此同时摩闪被适时地叫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瞧着他,端详片刻,重又从怀里取出一盒——苏格兰一开始以为是烟,但它的盒子很粉,闪着碎光。他不确定地想,这是学校门口饰品店出售的那种受年轻女孩儿喜欢的小卡包吗……
“差不多。”摩闪端详着他的神色答,“至少我买的时候这么以为。”
苏格兰一瞧那盒子就知道他撒了谎,说不定是塞缪尔给的。盒子是磨砂包装的,打开处的一个小半圆缺口,按道理来说新买的卡包,那儿的颜色不太会和其他地方不同。但他都不用他狙击手的视力来看,都过分明显了。
“……你又变得可以看出我在想什么了?”
苏格兰忽然意识到这回事。
摩闪说:“少废话。抽一张。”说着并且把纸牌从盒里倒在手中,洗了洗背朝上摊在手里。苏格兰将信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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