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轻抚着陈宋瘦弱的背部,最先涌入她心头的,是欢喜。
一种终于得以生存下来的欢喜,可一想到黑屋中的许若,这股欢喜又变成了忐忑。
林耀还缓缓安抚着陈宋,口中呢喃不停。
“终于找到宋宋了。”
“我可怜的宋宋,大家都以为你死了。”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陈宋额头,陈宋感觉黏腻得不行,但没有避开,相反,她抱紧了林耀。
“快带我回去好不好……”
“我没有死,我好想回去,好想妈妈。”
心脏一上一下,陈宋很难把控此刻的心情,她只知仓促说着心中的话,完全没意识到,此刻,拍在身上越来越轻的爱抚。
林耀笑着看向怀中仓皇无依的少女,明明是一副调笑样,偏偏说出的话带了几分可怜。
“宋宋……还能怎么回去呢!”
“回不去了?”
心脏又是重重一落,陈宋抬起看不见的眼,慌张又害怕道:
“怎么回不去?哥哥。”
“我们宋宋……已经死了啊!”
林耀长叹着气,“宋宋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说来,哥哥也好痛苦。”猛然,林耀话题一转,“原来我们宋宋,不只有我一个好哥哥啊!”
“何随……”
“许若……”
“他们都是。”
陈宋被堵得说不出话,但林耀却仿若自然地接着道:
“但宋宋想想,你失踪后,有谁来找你吗?不还是只有我?”
陈宋被林耀的话刺到,她呼吸一窒,强迫自己忍住惊慌模样。
“是……”
“只有哥哥来找我,他们都没有……”
“是只有我来找宋宋吧!许若……还有林耀,都没有来,是不是!”
林耀诱哄着,凝着陈宋的神情却别有深意,真是,好自私的小绿茶。
“没有……”
陈宋又装出一副可怜模样,末了,似乎真的怕极了,又窜向林耀怀中,很是急切道:
“先离开这里好不好。”
“我真的好怕……”
“好啊!”林耀很宠溺的应着,不过,在抱着怀中小绿茶离开前,又深深地,别有含义地问了道小绿茶。
“宋宋有什么要带的吗?”
“或者说,这里还有其他被囚禁的人吗?我们可以一起带出来的。”
陈宋心一窒,没急着回应林耀,只是小心翼翼道:“那个变态……他进监狱了吗?”
“当然啊!”林耀轻声说着,像是害怕惊吓到陈宋,唇角处的呼吸都淡了几分。
“囚禁人,怎么可能不进监狱,这是故意伤害啊!”
“听说,他还毁过人容,用刀划花过别人的脸。”
语意淡淡的,但陈宋心口狂跳。
“划花了脸,也要进监狱吗?”
“当然啊!这是故意伤害啊!宋宋。”说完,像意识到什么般,林耀的目光注视了下来。
虽然陈宋看不到,但却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凝视袭来。
“宋宋怎么这么问?”
林耀笑了笑,开着玩笑道:“难道……也划花过别人的脸?”
“没有!”
陈宋立马反驳,声音都大了几倍。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这般太过怪异,她又紧忙揽住男生的肩,一副弱弱模样。
“我真的好怕!”
“快走好不好。”
林耀微微后退,使得陈宋不能紧靠着他,然后,垂下头,静静凝着弱矜矜的陈宋,脸上还挂着讽刺的笑。
陈宋感觉到不对劲。
就……很怪。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觉得现下的林耀,有些冷淡。
但她离不开林耀。
至少,在香港离不开。于是陈宋又试探性的摸了上去,还是柔柔弱弱的模样,衬得眼前的林耀,格外冷淡。
林耀看了陈宋好久,又突然笑出了声。
“好宋宋,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
神色莫名地吐出这句话后,林耀抱紧了陈宋。陈宋不敢反抗,乖乖当起了菟丝花。
然后,他们离开了这栋别墅。
黑魆魆的房子里,只留下了许若。
林耀没带她离开香港,他们先去了医院。十天后,陈宋恢复了视力。
见到光亮的第一刻,陈宋闭上了眼。许久未见的光刺激着她的眼,逼迫着她溢出水珠。
等着反复几次,陈宋终于能微弱地睁开眼时,她才猛地抱住身旁的林耀,一脸惊慌模样。
“许若也在那里。”
“我刚刚……突然想起了,许若好像也被抓了。”
陈宋表面害怕惊惧地说着,心里,却稳得可怕。
肯定死了。
十天,都没吃到饭,一定会被饿死吧!
不怪她的。
她也是刚刚才“想起来”。
所以,就是许若死了也不怪她,都怪那个变态。
她也是太过害怕,才“忘记了的”。
再次携着一群人回到别墅时,陈宋死死地掩在人群后。
她的心脏跳得好快,青天白日,她能明显听到心脏剧烈跃动的声音。
砰砰……
砰砰地……
然后人群前方传来惊呼声,医生紧紧拎着许若上了担架,飞快地往救护车上赶去。
陈宋看呆了眼。
没……没死吗?
温热的呼吸又蔓了过来,林耀站在她的身后,侵占感十足。
陈宋强装着镇定,回了男生一个尴尬的笑。
*
黑夜,病房里,陈宋从桌凳处坐了起来,缓缓走向许若。
作为同学,她是来照看许若的。等着许若父母来到香港,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但陈宋……并不觉得轻松。
他怎么这么能活!
该死!
这么久,都没有饿死吗?
可是她不想让许若活着。
许若脸上的刀痕是她划的。
她和变态上了床。
她的恶心许若知道的清清楚楚。
许若不可能喜欢她了。
她真的下贱,恶心,肮脏,剖开内心,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啃咬。
也许他出去后还会告诉何随和秦见。
告诉他们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再暴露在网络上,然后所有人都知道陈宋了。
是个绿茶。
贱贱的。
她一点都不想要这样,所以,陈宋伸手,拔了许若的氧气罐。
一小时。
两小时。
三小时。
等男生的眉越皱越紧,呼吸越来越重,胸腔喷出的力越来越大时。
陈宋才轻轻地把氧气罐伸过去。
她的动作太缓慢了,一点一点的。
直到男生胸腔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甚至没有了时,陈宋才盖上了氧气罐。
然后转身,猛地跑开。
*
阳光不怎么明媚的病房,围堵了一大片人,只有不停响动的呼吸机。
好久后,医生放弃了电击抢救,一脸无奈的转身。
“只能是植物人了。”
陈宋的心松了,但没完全松下,她不经意地看向林耀,下一眼,就被男生正好捕捉到。
“怎么了!”
“害怕了?”
林耀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他轻轻靠近,大手揽过,摩擦着陈宋的肩。
陈宋对着笑了笑,没有说话。
但许若突然成植物人的事本就怪异,所以,不出所料,大家都还是被拉去调查了。
包括最开始……囚禁陈宋的人。
陈宋在警局里看到了那个人。
贼眉鼠眼,又矮又小,猥琐至极,似乎想到和这种人发生关系,和这种人去□□,都是件极为恶心的事。
但陈宋没有恶心,她捏紧了手心,不是这个人,她知道。
封闭的空间,不是很黑,但压迫感满满。
她是作为受害人来指认囚禁犯的。
同时,也是作为嫌疑人出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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