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归来与原始的救治
砾母的行动比苏棠预想的要迅捷得多。她没有惊慌失措的尖叫或哭泣,那张布满风霜和皱纹的脸上,焦急被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所取代。她先按住了“燧手”捂着小腹的手,示意他松开,然后快速检查伤口。那是一道不算太深、但边缘翻卷的撕裂伤,看起来像是被某种猛兽的爪子划过,好在似乎没有伤及内脏,但血流不止,浸透了他腰间的兽皮。
砾母嘴里发出几个短促的音节,指挥着吓得脸色发白的“骨针”少年。少年连忙从角落的皮囊里翻找,拿出几样东西:一捆晒干的、颜色暗绿的细长草茎,一块边缘相对光滑的扁平石板,还有一个不大的皮制水囊(里面大概装着融化的雪水)。
砾母接过草茎,放在石板上,又示意“骨针”递过一块边缘锋利的石片。她用石片快速而用力地将草茎切碎、碾压,动作熟练得让人心惊。很快,草茎变成了黏糊糊的、带着浓烈辛辣草腥味的墨绿色糊状物。
与此同时,她让“骨针”用干净的(相对而言)兽皮蘸水,小心地擦拭“燧手”伤口周围的血污和污垢。“燧手”疼得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呼。
砾母将捣好的草药糊均匀地敷在伤口上,然后用撕扯成条的干净兽皮紧紧包扎起来,手法干脆利落。做完这些,她才转向“燧手”那不正常耷拉着的肩膀,仔细摸了摸骨骼位置,然后示意疤面过来帮忙固定。
疤面大步走过去,脸上依旧阴沉,但动作却异常配合。他抓住“燧手”的上臂和肩膀,在砾母的指点下,猛地一拉一送!
“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
“燧手”浑身剧震,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但扭曲的肩膀明显恢复了正常位置,只是肿胀得厉害。砾母又拿出一些捣碎的、不知名的根茎(颜色发黄,气味苦涩),混合了一点兽脂,敷在红肿处,同样用皮条固定。
处理完“燧手”,砾母立刻转向情况更糟的“棍子哥”。
“棍子哥”躺在干草上,意识还算清醒,但脸色灰败,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他那条腿的伤势触目惊心:膝盖以下的部位以一种绝不可能自然形成的角度扭曲着,小腿骨似乎完全折断,锋利的骨茬刺破了皮肉,暴露在外,鲜血浸透了兽皮裤腿和身下的干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这绝不是简单的骨折,更像是被巨力猛击或重物碾压造成的粉碎性开放性骨折。
砾母蹲下身,查看伤势,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种伤,在她有限的救治经验里,恐怕……她抬头看向疤面,嘴唇翕动,说了几个极其低沉的音节,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
疤面走到“棍子哥”身边,低头看着他。“棍子哥”也看着疤面,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恐惧,还有一丝连苏棠都能看懂的、近乎绝望的祈求。
疤面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出手,粗糙的手指按在“棍子哥”完好那条腿的膝盖上,用力按了按,又检查了一下他的脉搏(或许是类似的动作),最后,目光落在那条惨不忍睹的伤腿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棍子哥”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和洞外永不停歇的风雪呜咽。
终于,疤面直起身。他没有看砾母,也没有再看“棍子哥”的眼睛,只是对着砾母,极其缓慢而沉重地,摇了摇头。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砾母闭上了眼睛,片刻后睁开,里面只剩下麻木的接受。她沉默地从随身的皮囊里,又拿出了一些草药,这次种类更多,有捣碎的干花(紫色)、粉末状的树皮(褐色)、还有一小块颜色暗红、像树脂一样的东西。她将这些混合在一起,加入一点水,调成一种颜色诡异、气味更加复杂刺鼻的糊状物。
然后,她没有去处理那可怕的断腿伤口,而是将药糊涂抹在“棍子哥”的额头、心口和完好的那条腿的腿根部位。动作很轻,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棍子哥”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眼中的祈求渐渐被一种灰败的、认命般的死寂取代。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再发出呻吟,只是直直地望着洞穴顶部翻滚的烟雾,嘴唇微微颤抖。
苏棠躲在角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比洞外的冰雪更冷。她看懂了疤面的摇头,看懂了砾母那近乎“临终关怀”般的敷药。在这个缺医少药、生存环境极端严酷的史前时代,这样严重的开放性骨折和失血,几乎等同于死亡判决。他们没有能力进行复杂的外科处理,没有抗生素对抗感染,甚至连有效的止痛和固定都难以做到。
放弃。这是最现实,也最残酷的选择。
她想起了自己那本《常用语速成》里或许会有的“医者仁心”,想起了现代社会里再严重的外伤也有抢救的希望。但在这里,那条血肉模糊、骨茬狰狞的腿,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她握紧了手中的石刃匕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她胸腔里翻涌,不是悲伤(她和“棍子哥”谈不上感情),也不是恐惧(暂时还轮不到她),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混合着物伤其类的悲凉和对生存法则冰冷本质的震撼。
砾母处理完“棍子哥”,开始检查疤面额头那道不算深的划伤。她同样用清水清理,敷上草药。疤面一动不动地站着,任凭她处理,目光却始终阴沉地扫视着洞穴,最后,再次定格在苏棠藏身的角落。
苏棠知道,自己不能再躲着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慢慢地,从杂物堆后站了起来,走了出来,走到了相对明亮的火堆旁。她没有靠近伤者,也没有去看“棍子哥”的方向,只是面对着疤面,微微垂下了头,表示自己没有威胁,也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疤面看着她,眼神依旧锐利,但之前的戾气似乎稍微消散了一些,被一种更深的疲惫和凝重取代。他指了指地上散落的、苏棠之前处理好的木料和兽皮,又指了指洞穴内侧储存食物和水的地方,最后指向洞口那块被堵住大半的石头。
意思明确:继续你的工作,照看物资,保持警惕。
没有询问她刚才做了什么,也没有分配新的任务。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保持安静,不要添乱。
苏棠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她之前的位置,重新拿起了匕首和未完工的骨锥。但她的心思已经完全无法集中在打磨骨头上了。
她的耳朵竖着,捕捉着洞穴内的每一个细微声响。
“燧手”在砾母的示意下,喝了一些水,然后靠坐在岩壁边,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砾母给了他一块肉干(大概是储备的食物),他慢慢地咀嚼着,补充体力。
“骨针”少年显然还没从惊吓中恢复,他抱着膝盖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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