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终到出行之日。
这十年间桃枝每年都会随宋仪昭前往瑶台宫,对此已是十分熟悉。
只是今次,她成了那个被一众人忙碌伺候着的那个。
一切准备就绪,桃枝在宫门前登上了出行的马车。
马车还未驶动,桃枝独自一人在马车内静坐着。
赵璟昨日的话扰了她的睡眠,令她一整晚都没能睡好。
她承认,自己的确是翻了墙去了侍卫院。
但那还不是因为愧疚。
谁知褚钰的身子这么不经折腾,山珍海味也能把他吃出毛病来。
作为公主太过关怀一名面首会显得有些古怪,但作为小桃枝,她心地善良,温柔可爱,想要关怀一下因自己而生病之人,是再正常不过的吧。
公主不当亲自现身侍卫院那等粗鄙之地,小桃枝便掩人耳目偷摸翻墙。
没让任何发现,也没让褚钰发现。
桃枝原本只打算看他一眼就走,没曾想,正好瞧见他同院的侍卫与他交谈。
“方才昭阳殿派人来了消息,燕嬷嬷让你这几日先好生休养,暂不必当值也不用侍奉殿下。”
桃枝看见褚钰明显松了口气。
她心里偷笑,原来他也和她以往一样,若能得不必干活之时,心里一下就乐开了花。
不过不能侍奉公主的话,他心底会有一点点失落吗?
下一瞬,桃枝就笑不出来了。
褚钰抬眸,毫不犹豫道:“不必当值就免了,我会照常轮值,至于殿下那边……谨遵燕嬷嬷吩咐。”
这话听起来像是没什么问题,可本就是小宫女的桃枝哪能听不出来,他这话等同于是在说,比起侍奉公主殿下,他宁愿去院门前站岗。
一想到这,桃枝坐在马车内双手捏成拳攥紧了自己的裙摆。
可恶!
褚钰该不会是在记恨在她这儿吃错了东西一事吧。
谁说她到了瑶台宫还要翻墙去见褚钰的。
她才不去了!
桃枝就这么自顾自气恼了一会后,还是忍不住偷摸撩开马车帘往外看。
此行随行人数不少,但桃枝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那道显眼的身影。
褚钰牵着一匹棕马,眉目冷峻,身姿挺拔。
侍卫长正站在他面前似乎在向他交代着什么。
褚钰看起来身子已无大碍,来报所说的红疹也丝毫未见。
突然,褚钰毫无征兆地朝桃枝探出头的方向看来。
桃枝一愣,猝不及防与他四目相对。
他们的目光隔着一段距离交汇在半空。
桃枝好像听见自己心尖发出一阵劈里啪啦的声响。
但下一瞬,褚钰淡漠地移开了眼,像是根本不曾看见过她一般。
啊啊啊!
他好大的狗胆,他可知晓她的身份是尊贵的公主殿下,信不信她现在一声令下就能处死他!
“殿下,出什么事了?”
桃枝呼吸一滞,霎时从褚钰的后脑勺收回视线:“没什么事,什么事都没有,准备好了便启程吧。”
翠岚顺着桃枝方才看过的方向转头看去。
但那处空无一人,并无任何异样。
她只得低下头,躬身应声:“是,殿下。”
马车驶动,一行车马浩浩荡荡朝着瑶台宫而去。
瑶台宫距都城有一段距离,车马从清晨启程,直至夕阳西下才抵达了目的地。
一路虽是奔波,但到了地方之后就是享乐之时了。
于桃枝而言,享乐便是瘫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或是不必顾及形象地歪倒在美人榻上,发呆也好,看书也好,不用干活也不用伺候主子,更不用和太多人打交道,就这么舒坦地度过一段时光。
可宋仪昭的享乐却并非如此。
“桃枝,这是明日庆典事宜,现交由你过目,你且认真看仔细了。”
桃枝苦着一张脸,看着燕嬷嬷递来的好几页纸张:“全部都是吗?我需要做这么多事?”
燕嬷嬷默了一瞬,没寻到合适的措辞,便直言道:“若是殿下便不需要,但若是你,还是认真看吧。”
桃枝泄气地接过纸张低头看了起来。
整理出的事宜十分细致,大到整个庆典的流程,小到桃枝要做的事说的话。
燕嬷嬷看着桃枝越看越沉重的脸色,还是不由轻声改了口:“大致看过就好,届时若有要紧之处,我会在一旁提醒你的。”
桃枝抬起头来,眨了眨眼。
燕嬷嬷无奈道:“我要说的就这些了,我这便命人传膳。”
桃枝眼眸一亮。
好诶,放饭了!
宋仪昭此前花了不少功夫找来一位名厨。
那位厨子名声显赫,手艺一绝,每年仅有这三月为宋仪昭效命。
此时,作为公主殿下初到瑶台宫的第一顿晚膳,膳房准备得格外丰盛。
桃枝早就饿了,迫不及待开动。
口腹之欲得到满足,原本心里压着的一点小情绪应该在这一刻消散无踪的。
可桃枝吃过没几口,视线落到一碗羹汤上,没由来就想到了自己的书册。
自那日后,桃枝书册上的内容再未有新的进展。
为出行瑶台宫做准备而耽搁,也因偷翻侍卫院瞧见的那一幕影响了心情。
再想到今日白日褚钰那副拽七拽八的模样,桃枝眉头一皱,突然放下筷子。
“传褚钰来陪本宫用膳。”
周围的几名宫人愣了愣,却无人行动。
桃枝抬起眼来,还没开口。
翠岚先一步上前,躬身道:“殿下,随行的侍卫抵达瑶台宫后,便有大半奉命前去巡山了,褚侍卫也其中,现在不在瑶台宫内。”
桃枝看见翠岚眸子里好似一句“你忘了这茬吗”。
她这才想起来,每年皆是如此,抵达瑶台宫后,随行侍卫第一时刻便要巡查整座山,以确保周遭无异。
桃枝闷闷地“嗯”了一声。
再次动筷,水晶包是苦的,黄焖鱼翅是酸的,樱桃肉很腻,清炖肥鹅很咸。
桃枝吃得浑身不对劲,不知是否是自己味觉出了问题。
这种古怪,起初让她感到心情烦闷。
怎区区一个褚钰,就将她影响至此。
直到用过膳休息一阵后,这种古怪的感觉丝毫没有减轻,反倒愈演愈烈。
桃枝靠在美人榻上,喉间满是干涩难耐。
思绪也变得昏沉,身体又热又烫。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难道她也和褚钰一样吃错了东西吗?
她又想着,褚钰巡山回来了吗,他身子应该恢复好了吧,今夜要召他侍寝吗?
可不是因为想见他,是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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